殿外是清冷的雨水,淅淅瀝瀝,殿內是陰沉似水的氣氛,隻有楚懷王逐字逐句的話音落在大殿內。


    詔書的意思大致為封項羽為長安侯,號魯公,以劉季為碭郡長,封武安侯,將碭郡兵。僅拜呂臣為司徒,以呂青為令尹。


    詔書上的意思和昨夜的幾乎無變化,但若細心聆聽便會發現,宣讀劉季的後麵加了四個字,將碭郡兵。


    武安侯、長安侯六個字還回蕩在大殿內。細心的人會發現劉季和項羽的神情不太一樣。


    顯然他們在極力掩飾自己的心情,項羽臉色雖然鎮定,但終究年輕,依然透露著一絲不悅。


    項羽內心怒意難消,同樣封侯,卻允許劉季將碭郡兵,而卻奪了他項羽的兵權。


    一想到將兵問題,項羽更加窩火,在調項羽入城時居然偷偷派人入營騙走了他的虎符。


    楚懷王當眾宣讀合並呂臣、項羽軍,融黑鐵虎符,鑄造青銅虎符,他日選出上將軍由其統領三軍。


    楚懷王削弱項氏權利並立劉季為碭郡長,將碭郡兵,這是無端增強劉季實力。


    此舉令兩人吃驚,一個自然是項羽,心裏憤怒,這是要利用權衡之術來對付他們項氏。叔父項梁剛戰死,這懷王便迫不及待的搞權謀,打壓項氏,著實可惡。


    另一個震驚之人便是劉季,從加入項梁軍開始,雖有軍功,但多與項羽共建,單表其功不足以封侯,畢竟寄人籬下,糧草、兵器都是他人所供,為他人上陣殺敵也算是報恩。


    劉季雖感恩項梁,但終究難以一展自己的鴻圖。


    不料峰回路轉,項梁戰死,這楚懷王為鞏固王權,打壓太過強勢的項氏便選中劉季用以克製項氏。


    在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中,劉季曾想著有朝一日能封侯拜相便是人生終極目標,他隻是一個普通鄉野之人的兒子,能封侯拜相已經是很大的奢望。


    劉季不是沒想過當王,可是陳勝的結局在提醒著他,當他加入項梁奪回地盤後,他認為項梁此人仗義,而且根基深厚,將來項梁一定會稱王,在其部下好好幹一定可以弄個侯做做。


    可是情況卻不像劉季想的那樣,項梁部下有太多能征善戰的猛將,亦有謀士,更有初露鋒芒的項羽,他想封侯似乎有點難。


    如果在項梁部下想封侯,那麽必須要成為可以獨當一麵的大將,可項梁是不會給他足夠的兵力和糧草支持,畢竟主力在項氏那裏,現在是盟友,將來便是世移事易。


    不曾想項梁這麽快戰死,楚國上下的政局變得撲朔迷離,他尋思,封侯拜相之路自然亦變得亦真亦幻,可未曾想楚懷王的布局直接幫助了他。


    劉季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不管楚懷王懷著什麽目的封其為侯,並允許自己將碭郡兵,這是天賜良機,斷不可失。


    因此議事結束後,劉季被留了下來。


    楚懷王看著眼前的長者,非常禮遇的說道,“給武安侯賜座。”


    一個侍女抱來蒲團放在劉季麵前,楚懷王熊心道,“請坐。”


    劉季很大方的落座,並無一點拘謹之意,劉季清楚既然楚懷王有求自己,他不必太過謙卑,“大王先請。”


    一直等到熊心落座,劉季這才非常恭敬的跪坐。


    別說眼前這位楚懷王才獲得兵權,即便沒有兵權,但楚王的名義在這,他劉季懂得該做足的禮是一定要做足的。


    雖然周禮崩塌,視周禮如腐朽,但劉季始終相信一點伸手不打笑臉人,君不殺忠心之人,隻要他劉季在楚懷王麵前表現忠誠,隻會有好處。


    楚懷王道,“武安侯乃仁義長者,將兵碭郡,定能讓碭郡成為楚國國都一道堅實的屏障,有武安侯為楚國柱石,寡人幸甚。”


    劉季聽聞此言自然是再表一次忠心,楚懷王誇讚一番劉季之後便直入主題,言項梁軍敗導致楚國元氣大傷,楚國士卒恐懼,當下不宜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項氏身上。


    言外之意就是告訴劉季,兵權不能再讓項氏獨掌,名為定軍心,實則是分項氏權利,楚懷王欲令劉季為楚國肱股之臣。


    楚懷王的言辭,劉季進彭城前在心中便已料算過許多次,他劉季在楚懷王那裏並不是因為自己為長者,不像項羽那麽剛烈,亦尊重他楚王不像項氏那麽無視他,為此這才重用劉季。


    這不過是楚懷王下的一步棋,但劉季懂得能不能參與這場棋局,要看他如何與楚懷王相處。


    戰亂年代,大家各自所需而已,他項羽可以把熊心當成牧羊娃,可是他劉季不能。


    沒有身份名望的號召力,他和項羽從一開始起步便不同,要想和這些有根基有名望之人爭一份肉食,那麽必須團結能團結的一切力量。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項羽無視楚懷王,便是將楚懷王推向他劉季,劉季自從收取豐邑之後,他便明白一個道理,學會借力才能讓自己快速長大。


    在自己羽翼未豐滿之時絕不能顯露自己的喜好,於是劉季便將在碭郡獲得的趙國求救信拿給楚王看。


    彭城內一處五進宅院前有一條街道,街上雖店鋪林立,但卻不失幽靜,幾位戰將跟著項羽走入宅院內。


    這裏的府邸是楚王賜給項羽的侯爵府,長安侯府,幾位戰將中龍且最為生氣,“這牧羊小子實在是太可惡,當初就不該把他立為王。”


    恒楚亦怒氣難消,“單獨留下劉邦,命其將碭郡兵,卻隻給將軍一個侯爵,明顯這是要栽培他的親信,想扼製吾等。”


    季布則道,“吾看那劉邦未必會成為懷王親信。”


    幾人便言便向侯爵府的書房走去。


    黥布則道,“吾現在被任命護衛王城,這是想拆散吾等,黥布不會離開諸位兄弟。”


    項羽道,“選個良日,吾親自去拜訪範先生,請其為吾等謀劃。”


    這時候項羽尋思凝聚項氏陣營的人才最為關鍵,隻要諸戰將和謀士還在項氏這邊,就不怕被楚懷王架空,楚王想忘恩負義,棄吾項家,絕非易事。


    項羽心道,“叔父打下的基業,絕不能讓熊心奪取,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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