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綰在軍中立過功否,沒有,與樊噲、周勃比差很遠,但盧綰入漢之後立刻被任命為將軍。


    諸將軍中盧綰非最能打的一個,亦非最有謀略的一個,甚至武力值沒有奚涓高,然諸將中最特別的卻是盧綰。


    因為盧綰這個將軍還兼任另一身份,侍中,這個身份相當特殊,乃直接供漢王指派的散職,是正規職外的加官。


    有這個名號可直接出入臥內,即出入王宮禁中,非信任而不可為。


    故而盧綰這個將軍在爵上沒有曹參、周勃、樊噲、呂澤等高,但卻最為特殊的一個,地位上是最尊貴的一個。


    劉邦似乎看出蕭何的心思,道,“盧綰雖無顯功,然隨吾等出生入死,有苦勞,非常位也。”


    蕭何道,“非常之才,當非常待之,願大王慎思慮,王之命諸將皆從。”


    蕭何的舉薦很快結束,然雨還在下,而且欲下欲大,接連下七八天。六月的雨驟變,直接由纏纏綿綿變得熱情奔放。


    磅礴的大雨似乎欲將不歸家的人皆趕回家去,亦阻斷那些本該有的來往。


    青綠的樹葉在嘩嘩的雨水中非常孤傲的仰著頭,它不願低頭,可是密集的雨點打的樹葉不得不低頭。


    綠樹下有一間茅舍,茅舍的兩人默默對視,仿佛窗外的雨水一點不會淋到他們似的。


    可雨水在風兒的幫助下,還是非常調皮的向韓信和香姬的身上鑽。


    “思慮周全否?”


    “已思數日。”


    “此去離開漢國,君往何處?”


    韓信陷入沉思,陷入回憶,回憶中夾雜著一絲無奈,即便無奈,韓信的眼神卻依舊很堅定。


    原來在韓信與蕭何那次會麵暢聊後,蕭何讚賞其才,韓信借助此機會直接向蕭何表達心中的抱負。


    韓信直抒心意,表示平生所學誌在連百萬之軍,攻城略地,封侯拜相,乃至裂土封王,而且自信有這個能力。


    蕭何念其為奇才,在和韓信的暢聊中蕭何驚歎的並非其兵法理論能倒背如流,而是其對理論的實際運用。


    對兵法理論的另類解讀,可以將現實的方方麵麵用兵法去詮釋,這一點真的很厲害。


    現實中的方方麵麵,小到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大到山源溝壑,河流山川,皆能有他獨特的認知和運用。


    包括人性皆為其兵法上的一個元素,一個棋子。


    比如韓信對付周圍的盜賊,采用的便是對地形和人的運用,在盜賊最熟悉的地方設伏,最熟而從不設防的地方忽然遭受突襲,大敗盜賊,多數投降,少數逃散,韓信最後將這些投降的盜賊流民居然能收複,變成守衛糧倉的衛士。


    此處隱隱可見大將風度,蕭何便決定向劉邦舉薦韓信為將。


    人很奇怪,總是看相貌,找找感覺,第一關過得去才會有下一步,如今韓信劉邦未見而拜治粟都尉,諸多人聽聞慕之,然韓信的苦悶卻沒人知。


    在蕭何舉薦後,劉邦思慮幾日,然這點思緒很快淹沒在暴雨之中,欲在雨停之後劉邦決定到軍中走一趟,看看有什麽空缺可以給韓信。


    隻是雨公不作媒,雨一直下,氣氛還算融治,隻是韓信心田烏雲遮下。


    韓信等數日不見蕭何來,更未見劉邦的傳召車駕來,心寒。


    韓信看著對麵楚楚動人的香姬,道,“藤公薦吾為治粟都尉,丞相再薦,王不用吾,漢國上下何人能言貴於丞相?”


    香姬自然知曉漢國上下蕭丞相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人能比蕭丞相之言更貴,然其還是忘記獨特之人。


    此人的職位雖不及丞相貴,然在劉邦心中的地位卻不一般,那便是盧綰,其次便是樊噲。


    可盧綰此人亦非韓信和香姬所能接觸到,香姬道,“君之所定,香兒支持,天涯海角,香兒隨著。”


    言未畢,韓信熱淚盈眶,有此紅顏知己相隨,何處寂寞,何處去不得,除危險之地,何處又有太平。


    韓信思緒飄飛,天下諸王割據,然在韓信眼裏此乃大亂的禍根,必須佐一王而定天下。他的心又是矛盾的,因為韓信亦希望自己裂土封王。


    思來想去,唯有齊國可與楚國項羽抗衡,便對香姬道,“齊國可去否?”


    香姬點點頭,“香兒追隨君的步伐。”


    話音飄落,天空居然開始烏雲翻滾,原本嘩嘩的大雨竟忽然間停下,仿佛能讀懂人之內心似的。


    大雨初停,山間空氣清新,將初生的暑氣衝刷的幹幹淨淨,韓信一手拎著野雞,一手提著一陶灌酒。


    臉上洋溢著釋然的笑,既然決定走,韓信決定破費一下,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心情,此處不得展,自有展誌處。


    林風微涼,暮色將近。


    韓信遠遠看到已經炊煙嫋嫋,香姬已經開始在燒菜,韓信加快步伐小跑過去。


    無風香自溢,等到那香噴噴的蘿卜燉野雞出灶後,已是暮色沉沉。


    香姬舉起陶碗欲言寬慰,卻聽韓信先開口,“將離漢國,祈吾與香兒他國順利。”


    話音未落,香姬亦兩眼淚汪汪,“天下之大,定有君一展宏圖之處。”


    兩人若一言,吾一語,在山珍之下,酒香之中,兩人痛快暢聊,或許韓信鬱鬱不得誌,此緒發酵,已然微醉,酒不醉人,人自醉,然在美姬、香酒的相伴下,心中暢快許多。


    看著韓信那如孩童般的笑,香姬忍不住淚流滿麵,看著心愛的男人,因他的不世才華而著迷,因他的不得誌而黯然傷神。


    不知不覺,月上柳梢頭,那彎彎的月亮似乎亦有些黯然,亦用天邊之雲遮麵,恐為其流淚被人瞧見似的。


    風中的綠葉莎莎作響,似在依戀哭訴,又如勸君多留幾日。


    一匹戰馬自漢國的糧倉重地向丞相府急速飛馳,如一道閃電般劃過夜空,劃過如銀夜班的長空。


    戰馬未停,一勁裝青年縱身跳下戰馬,看其身手倒頗具武術底子,此青年未做停留直接奔向丞相府。


    早有家丁出迎,為其牽馬,並向那青年稟報丞相在書房等候。此人一路小跑入書房。


    “祿兒,可曾見到韓信?”


    此勁裝青年正是蕭何的長子蕭祿,雨已停,蕭何立刻命其子親自去見韓信,向韓信回複舉薦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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