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標題:不願坐以待斃蒯徹複勸韓信,為人重信義韓信不忍倍漢


    高回報總會有高風險相伴。


    這次蒯徹沒有乘車,乘車太慢,他決定做一件事情,就要盡快,遲則生變。


    蒯徹來的不是時候,韓信剛和殷嬙溫存過,還不想談論深沉的國事。


    可韓信知道蒯徹是真有能耐,定齊不單單是因為齊相田橫罷備守,田橫雖然下令解備,但田解還是留一手,田既和田吸後來更是鐵定的對抗韓信,但還是被韓信收拾掉,


    除卻曹參和灌嬰的厲害,就是蒯徹和李左車的策略。


    齊國還需要蒯徹,所以蒯徹得以複說韓信,“夫聽者事之候也(能夠聽取別人的善意,就能預見事情發民變化的征兆),計者事之機也(能反複思考,就能把握成功的時機),聽過計失而能久安者,鮮矣(聽取意見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決策失誤而能夠長治久安的人,實在少見)。


    聽不失一二者,不可亂以言(聽取意見很少判斷失誤者,就不能用花言巧語去感亂他)……”


    韓信聽到這裏,眉頭微微一挑,似乎話裏有話,似乎在暗指一人,蒯徹沒說,韓信也沒必要點破,背著手開始踱步思考。


    隻聽蒯徹繼續道,“計不失本末者,不可紛以辭(計謀籌劃周到而不本末倒置的人,不可以用華麗的辭藻來粉飾和擾亂他)。


    夫隨廝養之役者,失萬乘之權(甘願做劈柴喂馬差事的人,就會失掉爭取萬乘之國權柄的機會)。”


    這話一說,韓信眉頭一皺,心裏尋思,“何意,難道吾韓信為漢王盡心用兵,如今更是貴為齊王,竟是類廝養之役者?”


    蒯徹見韓信眉頭一皺,知道這話入心,既然今日來抱著成則富貴,敗者亡危的決心,那就顧不得那麽多。


    蒯徹繼續加重語言的犀利度,“守儋石之祿者,闕卿相之位(安心微薄俸祿的人,就得不到九卿乃至相國的高位)。


    故知者決之斷也,疑者事之害也(辦事堅決是聰明人果斷的表現,猶豫不決是辦事情的禍害),審豪氂之小計,遺天下之大數(專在豪氂這樣細小的事情上用心思,就會丟掉天下的大事。)……”


    這話雖未點名提姓,但韓信不自覺往自己身上套,這是在說韓信總在計較一毫一厘的小事,遺漏天下大數,顧小失大。


    決斷永遠不是想象中那麽簡單,為將,韓信一切以軍法處理,充分應用腦海裏的兵略和計謀,


    可為王,他才發現做王比當大將軍難太多。


    稍有不慎就萬劫不複。


    不知不覺,韓信開始受情緒左右,為將者切記不可讓情緒擾亂冷靜的判斷,可為王後,韓信判斷的智慧,竟在慢慢消退。


    以前那種無心雜念的理性分析和判斷在退化,韓信努力讓這個不快的情緒從腦海裏消失,繼續聽蒯徹在嘮叨什麽。


    蒯徹道,“智誠知之(有判斷是非曲直的智慧),決弗敢行者(決斷後又不敢行動者),百事之禍也。


    故曰猛虎之猶豫,不若蜂蠆(chai)之致螫(shi,蜇);(猛虎猶豫不能決斷,不如黃蜂、蠍子用毒刺去螫);騏驥之局躅(ju,zhu),不如駑馬之安步(千裏馬徘徊不前,不如劣馬安然慢步);孟賁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勇士孟賁狐疑不定,不如凡夫俗子決心實幹,以求達到目的);


    雖有虞舜夏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瘖聾之指麾也’(即使有虞舜、夏禹的智慧,但閉口不言,不如聾啞人借助打手勢來傳達意思)。”


    一連串的舉例,層層遞進,一次次抨擊韓信的內心,這是不斷攢動自己反叛,這有背自己的內心,這令韓信心裏非常苦惱。


    蒯徹不知道此刻韓信心裏的苦,勸說還在繼續,“此言貴能行之(貴在行動)。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而易失也。


    時乎時,不再來(時機一旦錯過了,就不會再來)。願足下詳察之。”


    貴在行動,韓信自然很明白,甚至比任何用兵之人還能理解這句話。


    用兵為將,韓信一直以前人為借鑒,尤其是在竹簡上談兵的趙括,時刻告誡韓信,要多行動,兵法理論終究要靠實踐才能開花。


    韓信與他人不同,他喜歡看反麵教材,去研究他們失敗的原因,趙括並非隻會誇誇其談,這不過是後人將失敗的根源歸結於趙括。


    趙奢是個很厲害的將領,將門無犬子,趙括也是精通兵法,奈何遇到的是白起。


    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現在居然被蒯徹說自己不貴行。


    兼聽則明,話雖如此,然抉擇難斷,決斷之事,性格使然。


    為將可以,為王卻未必能如此看透世事。


    世事詭詐多變,比之戰場隻多不少。


    韓信的內心一直有個聲音,不能做一輩子良心受煎熬的事情。


    韓信看著蒯徹誠懇的眼神,真的不忍拒絕,然內心更有不忍之事,道,“漢王待吾深厚,倍之心如油煎,不祥,吾為漢王立下不世之功,僅取齊地而已,漢王終不會奪我齊,先生休要再言,此事先生吞之於腹,忘矣。”


    此言一出,蒯徹渾身一顫,忍不住脊背發涼,心中發寒。


    本想協助韓信建立不朽功業,揚萬世之名,誰知韓信非所遇之明主。


    攻城略地,可,為王終究缺乏一些長遠的目光。


    蒯徹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蒯徹消失在大殿的盡頭,韓信久久不能平複。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想做王的大將不是好將軍,不為漢國盡心的上將不是好上將。


    我已為王,此生足矣!


    楚漢之間,我還有的選嗎?韓信默默問自己,也自言自語的回答著蒯徹。


    天下之主,在楚漢之間決出,漢為天下主,我隻願做一與漢交好之王,未來漢齊如何,交給後世子孫即可。


    東西二霸也好,東西二帝也行,東西二皇亦可,皆交於後人。


    在漢中與漢王數夜秉燭暢談中,韓信知道漢王有心得天下,但天下從楚霸王手裏奪過來後,天下如何治理,何去何從。


    是分封製,還是郡縣製,韓信不知。


    韓信隻知道,給他一段時間,他將打造出一支可橫行天下的齊軍,不參與爭奪天下,但自保綽綽有餘。


    縱使未來漢王真發兵侵吾齊地,吾韓信自有能力打破來犯者,如彼時逼人太甚,再反擊不遲。


    寧可漢王負我,我亦不負漢王!


    這句話韓信很想告知蒯徹,但怕傷忠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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