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隨口一說,你起來吧。”


    奐月抿著唇,站起了身。


    林思棠朝烏泱泱的下人掃了一眼,口吻清淡,“我初來乍到,對府中事不甚了解,以前你們負責什麽,往後照舊就是。”


    說完,她扭頭看向奐月,“可還有別的什麽事情?”


    奐月垂著頭低聲答,“回夫人,沒有了。”


    林思棠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不插手管束院中事宜,她若再問,就有些不識趣了。


    “那就都各自忙去吧。”林思棠揮了揮手,下人們齊聲告退,卻轉瞬就開始交頭接耳。


    如此的女主子,倒是頭一遭見,也有人覺得是林思棠有自知之明,那些本就對林思棠不屑之人此時更為鄙薄了幾分。


    奐月就守在一旁,自然也將下人們的竊竊私語看在眼裏。


    院中卻有一人不曾離去,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盯著林思棠。


    “你有什麽事情嗎?”林思棠問他。


    “沒什麽事情,隻是想仔細瞧瞧您,奴才早就聽玄翼說,二少夫人長的天下第一美!”


    “阿守。”奐月叫了他一聲,“二少夫人麵前,莫沒大沒小的。”


    奐月轉而又向林思棠解釋,“他叫阿守,是二公子的小廝,被寵的無法無天了些。”


    林思棠聞言挑了挑眉,阿守,聽奐月此言,應是十分受北辰硯看重喜愛吧。


    她打量了阿守幾眼,年齡不大,最多十四五歲上下,長相清秀,有些偏於書童那類,一雙大眼烏溜溜的,瞧著就機靈。


    林思棠突然有了逗弄的心思,“哦,玄翼真是那麽說的?”


    阿守點頭,“是啊,他還誇您溫婉賢淑,雍容沉穩。”


    奐月很是了解阿守,聽的直翻白眼。


    林思棠卻隻笑,“還有別的嗎?”


    “沒…沒了。”


    林思棠挑眉,“是玄翼就誇了這麽多,還是你詞窮想不出讚美之詞了?”


    阿守聞言愣了愣,被林思棠明豔笑容晃了下眼。


    “主子一讓你讀書,你不是頭疼就是肚子疼,如今拍馬屁都詞窮,竟是丟主子臉。”奐月笑罵阿守。


    阿守聞言,氣的梗著脖子,“你胡說什麽,學藝不精也是玄翼,與我有何關係。”


    奐月歎了口氣,林思棠笑著開口,“花轎來青州的路上,是玄翼一路護送,就他那脾性,罵我差不多吧?”


    “你怎麽知曉?”阿守嘴比腦子快,等問出口就後悔的恨不能捂住嘴。


    “你家少夫人我能洞穿人心,一眼就看出了你的詭計。”林思棠笑著站起身,離開了穿堂。


    阿守盯著她背影瞧了好一會兒,自言自語道,“玄策所言不假,皇城人,果然奸詐。”


    奐月在一旁解釋,“少夫人見諒,阿守被公子慣壞了,愛玩又鬼點子多,您莫同他一般見識。”


    “你是說,方才他承認玄翼罵我一事?”林思棠語氣淡淡。


    奐月喉頭一澀,“奴婢不是那個意思,阿守那張嘴,慣愛胡言亂語,回頭奴婢就稟報了公子罰他。”


    此時,二人已回了正院,林思棠側頭看了奐月一眼,“罰他做何,那少年,挺有意思的。”


    奐月一怔,又見林思棠唇角掛笑,確實不在意阿守戲弄之舉,才稍稍鬆了口氣。


    折騰了一上午,已到了用午飯的時辰,回到正屋時,知秋幾人已擺好了飯菜。


    林思棠瞧見了那雙多出來的筷子,才倏然想起了北辰硯。


    “二公子午飯是回府用,還是在外麵吃?”


    奐月,“二公子出門辦事,一般都不在府中用飯。”


    林思棠聞言,唇角一勾,點頭應了句知曉了。


    奐月卻覺得,二少夫人聽了這話,好像是高興了不少,又見林思棠開始淨手,奐月識趣的退了下去。


    許是摸準了林思棠脾氣,一整個下午,奐月都不曾再打擾。


    一直到日頭西落,知秋快步進屋笑盈盈稟報,“少夫人,姑爺回來了。”


    林思棠正擺弄著桌案上一個類似泥偶的物什,聞言側了側頭,“你怎麽知曉?”


    “奴婢…”知秋說著,垂下了頭。


    “你去盯他了?”林思棠語氣微沉,知秋忙擺手,“沒有,沒有。”


    “奴婢連姑爺去了哪都不知,怎麽會盯著姑爺,奴婢是…守在門口,見著了姑爺回來,才來稟報姑娘的。”


    林思棠蹙了蹙眉,“以後不要再做此類事情,以免徒生事端。”


    知秋點了點頭,她隻是見姑爺連敬茶都不陪著姑娘,心中不放心,才蹲在門口候著姑爺,看有沒有什麽貓膩。


    此時,知書,劉婆子都在屋內,林思棠趁機囑咐道,“北王府不比林府,你們做事之前要三思而後行,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裝聾裝瞎,不要對與我們無關之事產生絲毫好奇之心。”


    “尤其是北二公子,更不許對與他有關的任何事情旁敲側擊,包括打探他的動向,都記住了嗎?”


    知書,知秋,齊齊福身稱是,劉婆子猶疑開口,“少夫人,姑爺畢竟您夫君,日後時日久著,若一直冷淡著,還如何培養感情。”


    林思棠容色清淡,唇角噙著譏嘲,“在北王府,感情是最虛妄的東西,如今當要的,是守好咱們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安安分分,方可平安,手伸得太長,會死的!”


    初來乍到,她所能做的,就是安分,最好安分到北辰硯對她動惻隱之心!


    而一個女人,最大的利器,就是男人的同情與不忍心。


    林思棠將泥偶重新放回了桌案上,起身朝芙蓉紗窗撇了一眼。


    “知秋巴頭巴腦守了一日,不還是連個影子都沒盼回來,不過是徒增笑柄厭惡罷了。”


    *


    而她們口中的北辰硯,此時正在書房中。


    男人臉色陰沉,墨眸中帶著幾分沉怒,顯然是遇著了什麽棘手之事。


    青州地界,竟然有人膽敢販賣私鹽 !


    “傳令下去,所有 出城關口戒嚴,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將幕後之人給我揪出來。”


    玄翼沉聲應是,“主子,據那些人交代,此事,恐是與朝中哪位大員有關。”


    且那大員,應是朝中肱骨,三品以上。


    北辰硯神情冷然,“不論是誰,他們做什麽我不管,但絕不許,從我青州地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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