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書卻敏銳的捕捉到了重點,語調發沉,“小夫人?什麽小夫人?”


    “自然是張言兒,張女將軍,除了那位還有哪個能稱之為小夫人。”士兵說的理所應當。


    知書瞪大了眼,怒斥,“胡言亂語,北王府中有少夫人,什麽時候有個小夫人了,你們怎可信口胡謅,若是讓二公子聽著了,看怎麽收拾你們。”


    “哎,你這叫花子,我家公子的事關你們什麽事,哥幾個愛怎麽說就怎麽說,王府中那個不過是朝廷派來的擺設,怎能和張將軍相提並論,我家公子與張將軍並肩作戰數年,那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知書氣紅了眼,更多是顧及林思棠的感受。


    “趕緊走,趕緊走,別杵在這了,你同她們廢什麽話。”為首那人開口驅趕。


    “知書,我們走。”一直沉默不語的林思棠冷聲開口,被雨水浸濕的蒼白小臉麵無表情。


    雨勢雖停,知書卻覺姑娘此刻氣勢,冷如冬日寒雪。


    “姑娘,要不再等等,許是他們亂說呢,世子妃都說姑爺受了很重的傷,怎麽會去看什麽桃花。”


    正此時,突然有人喊了句,“二公子回來了。”


    先前那一小隊士兵迅速回了營地,林思棠麵色有一瞬破裂,小手緊攥,忙拉住知書隱去了身形。


    一輛灰黑色馬車在士兵的護衛下緩緩停在了營地門口,林思棠秀眸冷淡的看著從馬車中走出的一男一女,男子挺拔清雋,女子青絲高束,一身窄袖束腰長袍,看不清她麵容 ,卻可觀其英姿颯爽。


    下車時,男子似乎倏然彎了下腰,女子手臂很自然的挽上男子手臂,舉止親昵的說著什麽,


    珠聯璧合,天造地設,確實如士兵口中所言,很是登對。


    “姑娘、”知書眼圈都氣紅了,姑娘淋著雨淌著水來看望姑爺,姑爺竟……


    “還能跑去看桃花,想來是死不了,我們回吧。”林思棠語帶譏嘲,冷的發紫的小臉沉靜如水。


    …知書又朝營地門口看了一眼,忙轉身跟上林思棠。


    ……“辰硯哥哥,你沒事吧?”張言兒攙扶住麵色唰白的北辰硯,滿臉擔憂。


    北辰硯捂著胸口,血跡從指縫滲透而出,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冷沉,“無礙。”


    他手臂不著痕跡的從女子手中抽出,一旁的阿守立時識趣的上前,“張姑娘,還是交給屬下來吧。”


    張言兒眸中一閃而過的尷尬與傷痛,阿守已快步擠上前攙扶住了北辰硯。


    北辰硯臉色陰沉,訓斥阿守,“你眼睛若是沒用,就挖了別用了。”


    “……”阿守委屈的垂下了頭,更不敢讓張言兒靠近一步。


    進門的刹那,北辰硯腳步卻猛然頓住,豁然回身往後看去,波瀾不驚的眸子閃爍著點點光芒。


    “主子,怎麽了?”阿守也順著他視線看去,什麽都沒有。


    幾息之間,他眸子又化為黯淡,可那瞬的熟悉依舊在心頭縈繞不散,“去問問,方才有沒有什麽人來過?”


    阿守立時小跑了過去,片刻後折回稟報,“方才有兩個叫花子在那待了一會兒,不過已經被趕走了,主子說的可是那兩個叫花子?”


    他眸子又暗了暗,“除此之外,可還有旁的什麽人來?”


    “沒有。”阿守搖了搖頭,見主子抿著唇,似有失望之色才恍覺,主子該不會在盼著少夫人吧?


    “主子,這是營地,今日又下了雨,少夫人應不會出府。”


    “嗯。”北辰硯麵色發沉,那瞬倏然激起的浪潮又歸於了平靜。


    心中不免嗤笑,他竟是念她念的看花了眼,那個女人,沒心沒肺,沒良心,怎會在意他的死活,不定還盼著他早死好改嫁呢,絕不會跑來看他!


    愈想愈氣,愈氣愈想立即見著她,狠狠教訓她一頓。


    “辰硯哥哥,大夫還在營地等著呢,你的傷拖不得。”張言兒上前關心的說。


    可北辰硯哪裏會聽的進她說了什麽,咬著牙命令阿守,“備車,回王府。”


    阿守臉都白了,“主子,你身上的傷要立即包紮,再流血下去會撐不住的。”


    “上馬車止血,立即回府。”他倒要看看,他不在家,那女人都在幹什麽,都三日了,她連個關心的口信都不曾傳來。


    阿守看著主子那迫不及待恨不能立馬飛回去的模樣,隻能去安排,心中哀歎,怎就多嘴提了少夫人呢。


    張言兒愣愣看著大夫被火急火燎的拽上馬車,北辰硯也朝馬車走去,反應過來後忙說,“我回來後還不曾見著義母,正好,就一起回去吧。”


    ……


    墨香居,知夏看著林思棠腳底的傷口頭皮都直發麻,大大小小的傷口淤青發紫出著血,紅腫不堪。


    “姑娘,要不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奴婢醫術不精,也沒有止疼散可用…”


    “不用,簡單處理一下就行。”林思棠語氣十分冷淡,整個人裹在錦被中,卻依舊隱隱發抖。


    “可是…”知夏還是下不去手,知書碰了碰她手肘,“聽姑娘的。”


    侍奉姑娘十數年,知書何其了解她有多麽驕傲,就算疼死,她都不會將如此難堪露於人前。


    知夏隻能輕手輕腳的給林思棠腳底,手臂傷口都塗上藥,拿白布包裹住,“姑娘這幾日都不要下床,傷口也不要沾水,晚些奴婢再想辦法弄一些藥膏回來。”


    “嗯。”林思棠疼的額頭都浸著冷汗,小臉卻沒什麽表情變化,若無其事的收回腳。


    知書看著如此冷淡沉默的姑娘,心疼的眼睛通紅,姑娘勇敢邁出了第一步,竟以如此收場。


    “我有些累,想睡會兒,你們出去吧。”


    “那姑娘若是有什麽不舒服再喚奴婢,知秋去熬了薑茶,待會兒您喝一些。”


    “知道了。”她翻了個身,麵朝著裏側,知書衝知夏使了個眼色,二人正要輕手輕腳退下,奐月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少夫人。”


    林思棠皺了皺眉,並沒有動彈,知書擰著眉去開了門,“什麽事?”


    “……”奐月被知書的火氣驚了驚,麵色尷尬又不自在,“王妃身邊的丫鬟請少夫人去安壽堂一趟。”


    “我家姑娘去不了,走不了路了。”知夏滿是怨氣的說。


    知書穩重些,聽聞是北王妃有請,低聲問,“可知是為著什麽事情?”


    奐月朝屋中看了一眼,嘴唇張了幾張,似有些難以啟齒。


    少夫人一身狼狽的從外回來,結合知夏所言,估計是受了傷,她雖不明就裏,卻也隱隱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知夏見她吞吞吐吐,更是不悅,“究竟是什麽事,你倒是說啊!”


    “是…公子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張姑娘,王妃說少夫人還不曾見過張姑娘,讓過去坐坐,說幾句話。”


    “我家姑娘腳受了很重的傷,走不了路,去不了。”知夏氣的胸口直起伏,連一向妥帖的知書這會兒都沒有言語,默認了知夏的話。


    奐月笑容險些維持不住,無奈的扯著唇角,心中直叫苦,也不知公子這次怎麽得罪了少夫人,頗有些棘手啊!


    正想著該如何應對,林思棠聲音突然傳了出來,“知書,知夏,給我梳妝更衣。”


    “姑娘,您的腳剛搽了藥,不能走路。”


    她卻已自顧自下床,“那麽遠的路都走回來了,還矯情這麽一點,更衣吧,莫讓人久等,失了禮數。”


    知書,知夏無奈,隻能上前攙扶住她,盡量減少她的疼痛,可每走一步,卻依舊如踩在針尖上一般,疼的她麵色唰白。


    蒼白的小臉塗上脂粉,連口脂都選了個豔麗的顏色,柳眉淡掃,瓊花玉貌。


    知書聰明的選了個赤金蝴蝶簪簪入林思棠發中,將北辰硯買的那支玉簪收進了妝匣中。


    她麵無表情的妝扮妥當,在走出墨香居的刹那,臉上又倏然洋溢起溫和的笑。


    遊廊上,下人們正搬搬抬抬,大紅木箱子,書籍畫卷,甚至有長矛佩刀等物什接連不斷的往後院抬,好不熱鬧,林思棠淡淡掃過,眼中劃過濃濃譏諷。


    知書沉著臉,攙扶著林思棠的手都隱隱發抖,那些東西一看就是女子之物,不用猜也知曉是誰的。


    說是不納妾,卻連小夫人都叫上了,如今更是讓人無名無分住在府中,當真是聞所未聞。


    她同那些下人擦肩而過,沒有多問一句,隻聽那些人口中低低交談著,多是北辰硯同那姑娘的玩笑。


    “如今是張姑娘,以後可就不一定了,說不定就是…”


    “噓,你長不長眼。”有下人抬眼瞧見林思棠,忙衝嬉笑那人使著眼色。


    幾人忙垂下頭,抬著東西快速走過。


    “姑娘,他們太過分了,竟然當著您的麵就敢如此議論。”知書氣的不行。


    “人之常情,一個姑娘家,卻與公子居所比鄰,又同北辰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他們如此想,倒也沒什麽問題。”


    林思棠到安壽堂,裏麵已說笑聲一片,和樂融融,她的到來反倒讓氣氛有片刻凝滯。


    “思棠來了,快來坐。”北王妃衝她招了招手。


    林思棠福了福身,衝心虛擔憂的王氏點了點頭,直接尋了個位置坐下。


    一直從她進門就盯著她的北辰硯見她由始至終竟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他,臉沉的發黑。


    丫鬟端來茶水,林思棠兀自抿著,仿若不知那落在她身上的數道視線。


    一直坐於北王妃身側的張言兒拳頭攥了攥,率先開口,“這位就是皇城來的林姑娘吧,都道人傑地靈出美人,皇城養大的姑娘果然不一樣,端莊嬌美遠非青州糙女子可比。”


    她舅母信中曾再三提及她的美貌,她皆嗤之以鼻,若女子價值皆以外貌論之,又同勾欄瓦舍的女人有何區別,辰硯哥哥也非如此膚淺之人。


    可今日見著本人,她才知何為耀如春華,般般入畫,一向自以為傲的她竟生出絲絲自卑來,覺得身上衣服好生寒酸!


    林思棠淡淡抬眼掃眼張言兒,五官頂多算的上清麗,說話坐姿都帶著豪爽大方的英氣,字裏行間卻不經意流露出傲色。


    “張姑娘為國效力,整日風裏來雨裏去的,養的糙些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妄自菲薄。”


    “……”


    氣氛有一瞬凝滯,還是北辰硯率先發出了一聲低笑,好不愉悅。


    在座都是聰明人,自然都能聽懂二人話中的針鋒,王氏忍俊不禁,北王妃麵色則有些尷尬。


    張言兒麵色難看,“我在軍中大大咧咧習慣了,說話不過腦子,許是方才那些話無心之失得罪了林姑娘,你莫放在心上。”


    她無心之失,那她就是鼠肚雞腸了?林思棠心中冷笑,有人卻快她一步開了口。


    “你小嫂子性情直率,就愛說實話,你莫同她一般見識。”


    “……”


    北辰硯這話說的不如不說,張言兒一張臉都快青了。


    愛說實話?意思不就是說她糙是事實嗎?


    “辰硯哥哥…”


    北王妃劇烈咳嗽了幾聲,緩解了下氣氛,慈愛的看著張言兒,“你呀,還和小時候一樣,一口一個辰硯哥哥。”


    張言兒含蓄的笑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早就習慣了。”


    北王妃點點頭,“嗯,既辰硯是哥哥,那思棠以後就是你小嫂嫂了,以後你們可要好生相處。”


    張言兒笑容有瞬間破裂,放在膝上的手豁然收緊,最終在北王妃的凝視下,僵硬的喚了句“小嫂嫂。”


    林思棠扯扯唇,冷颼颼的瞥眼北辰硯,似笑非笑了句,“不敢當,張姑娘客氣了。”


    北辰硯,“……”


    他一臉的莫名其妙,剛才他分明還幫了她,她那恨不能剁人的眼神是幾個意思?他有得罪她嗎?


    王氏看著一臉懵的北辰硯,心虛的抿唇別開了臉,心中哀歎,這回可是好心辦了壞事。


    “硯兒。”北王妃打破了僵局,“我聽說你此次受了很重的傷,有沒有讓大夫瞧過,大夫怎麽說?”


    “皮外傷,都處理過了,沒什麽大礙。”


    北辰硯說著,餘光睨向林思棠,見那女人竟絲毫不在意,還悠然的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氣的他呼吸都重了幾分,恨不能盯她百八十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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