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有你護著的前提下。”林思棠接了一句,又盛了碗白粥遞給他,眼神不虞,“你別以為說幾句好聽的,我就會放過你,北辰硯,我可是你妻子,你明知那碟子魚有問題還給我吃,就不怕對我身體有什麽影響嗎?”


    “尤其是昨夜,你……還裝的挺像那麽回事。”她愈說愈氣,胸口起伏跌宕,咬牙切齒。


    北辰硯握拳抵唇輕咳了一聲,垂下頭喝了口粥,低聲道,“事前我就派人查過那藥的藥性,知曉對身體並沒有損傷,才敢給你吃的。”


    “事前?”她一臉驚訝,“你不是將計就計,而是提前就知道了?什麽時候?”她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感覺到。


    說完又譏嘲道,“也是,那張言兒愛你愛的幾乎要瘋魔,又怎麽會拿不好的藥給你吃,有守寡的風險。”


    “……”


    北辰硯自動忽略她最後的陰陽怪氣,回答她前麵那句話的問題,“大夫摔斷腿那日。”


    林思棠蹙了蹙眉,才恍然想起知書稟報了這事兒,隻是後來被擱置了,她並沒有十分上心,又或是她的人在北王府中沒有北辰硯的人行事方便,有威懾,查不到也很正常。


    “是張言兒做的?”


    北辰硯點了點頭。


    “那大夫倒還幸運些。”林思棠唇角勾起譏嘲,“依她行事風格,沒殺人滅口,可是那位大夫祖上積德。”


    北辰硯聽出林思棠語氣中濃濃諷刺,麵色也沉了下來,“一個大夫,後半輩子隻能跛著腳走路,隻是因為給她拿了兩副藥。她今日下場都是輕了。”


    林思棠對最後那句話深以為然,“許是覺得馬上就要得償所願了,事已成定局,那個大夫死不死,沒那麽重要了,等事情捅出來,大夫就算為了他自己的命也不會胡言亂語,將自己給張言兒配藥的事情說出來的。”


    畢竟那麽隱私的藥,普通大夫不會輕易開,那個大夫要麽是收了好處,要麽是有把柄在張言兒手中。


    北辰硯自然知曉,北王府所有事情悉數在他掌控之中,那個大夫罪不至死,但有今日下場,也不算全然無辜。


    林思棠突然托著腮幫子看著他,秀眸眯起,“北辰硯,你有沒有發現,好像所有與那個女人沾上邊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嗯。”他點了點頭,卻被林思棠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沒好下場就沒好下場,那麽看著他做何。


    “張言兒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我是絕對不會和她沾上關係的。”


    “嗬,算你識相。”林思棠垂下頭開始吃飯。


    北辰硯眼皮抽了抽,放眼青州,也就眼前這個女人敢如此和他說話了。


    二人都不再言語,安心吃飯。


    北辰硯嚐了口鮮酥蝦仁不錯,夾了一隻意圖給林思棠嚐嚐。


    “你想幹什麽?”林思棠端起碗藏在了身後,一臉警惕戒備的看著他伸出的筷子。


    “……這碟子蝦仁做的不錯,應是合你胃口。”


    “我喜歡自己會夾。”她將他筷子擋了回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北辰硯摸了摸鼻子,隻覺得上麵蕩了一層厚厚的灰。


    就小小算計她那一回,她至於防賊一樣防著他嗎。


    一頓飯吃完,林思棠幾乎所有飯菜都嚐了一遍,卻唯獨沒動那碟子鮮酥蝦仁。


    知秋進屋將碗筷都收拾了下去,窗欞處突然有腳步聲響起。


    來了。


    林思棠看了眼北辰硯,語氣不怎麽好,“事情是你做下的,待會兒你可要好好護著我。”


    北辰硯睨她一眼,“你闖的禍還少嗎,我每日不都在給你收拾爛攤子的路上,就算是你做的,我哪回沒護著你。”


    “油嘴滑舌。”林思棠嗔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當真是愈發臉皮厚了,什麽油膩話都能開口就來。


    “我的意思是,你母妃要殺我的時候,你護著些就行,其他不用你幫忙,我一人足矣。”


    她對著銅鏡整了整儀容,將耳邊碎發攏到耳後,臉色很淡,掩下的眸子卻隱著淩厲。


    北辰硯看著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張府,她手腕利落甩張言兒的那個巴掌,狠戾又果決。


    也是,這個凶巴巴的女人什麽時候吃虧過。


    林思棠收拾好回頭,就見北辰硯擰著眉一臉思忖,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麽般,淡淡開口,“對付張言兒容易,但難免波及你母妃,你可別受不住,畢竟我可是替你背黑鍋去的。”


    北辰硯回神淡淡一笑,“府中有大夫,我信夫人有分寸。”


    “……”詭計多端。林思棠瞪他一眼,率先抬步出去。


    “少夫人,”凝香恭敬的福了福身,又衝後一步出來的北辰硯行了一禮,低著頭道,“王妃本是不想這麽晚打擾二公子和少夫人的,隻是……兩刻鍾前,張姑娘上吊自殺了一回,這才讓奴婢深夜跑一趟,請兩位主子過去。”


    不得不說,凝香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三兩句就將事情的大概曲折講了個清楚,那句上吊自殺了一回,就更有幾分學問了。


    林思棠挑了挑眉,對凝香的好意回以微笑,“我知曉了, 有勞凝香姑娘。”


    “少夫人客氣,對主子盡心,都是奴婢份內之事。”這句話說的甚有水準,直接將張言兒劃分在了外人那一列。


    或是怕北辰硯不高興,她悄悄抬眸偷覷了眼落後一步的北辰硯神色,見他沒有因此不虞,才放下心來。


    林思棠被凝香的麵麵俱到心生感慨,果然不愧是一品王妃身邊的人,眼力見腦子都不差。


    “走吧。”


    “是。”凝香提著燈籠在前麵引著路,林思棠慢上半步同北辰硯一起。


    “看來是沒死成。”林思棠語氣淡淡,仿佛還夾雜著一絲失望。


    北辰硯,“她比你還惜命,不過是迫脅母妃的一種手段罷了。”


    “母妃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這回看不出來,眼睛被那惡毒女人捂住了不成,也太…”林思棠朝前麵提著燈籠的凝香看一眼,改了改措辭,“太眼不明心不亮了。”


    北辰硯睨她一眼,“你倒是委婉。”


    前麵的凝香頭又低了低,少夫人那叫委婉嗎,那話同眼盲心瞎這個詞有何區別。


    “本來就是事實,若非日日在府中。我……都想請個大師給母妃看看了,是不是被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附了身,以往那般通透明理的人,怎麽如此偏聽偏信起來。”


    這意思,是說王妃被鬼附身,行事偏頗。凝香心裏默默翻譯著。


    北辰硯唇瓣扯了扯,滿臉嘲諷的瞥她一眼,“林思棠,你臉皮是愈發厚了,還沒有自知之明。”


    “……”林思棠頓住腳步,不高興的看著他,一副你看你看,我就知你定會偏向你母妃的神情。


    北辰硯擰了擰眉,彎腰俯視著她,黑眸中有些無奈,“林思棠,你對自己都做過什麽,就沒有一點自覺嗎?”


    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樹影婆娑,月光的光輝溫柔傾灑在二人身後,仿佛給二人鍍了一層光芒。


    好,自知之明是吧。林思棠突然扯唇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語氣溫柔,“夫君這是什麽話,我當然知曉自己都做過什麽惹了母妃不喜,更有自知之明,你就瞧好吧。”


    說完,她一轉身就快步跟上了凝香。


    北辰硯凝視著她背影,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到了安壽堂門口,凝香終是忍不住提醒,“少夫人,王妃……這些日子對您頗有幾分成見,您當心一些吧。”


    林思棠回了她一個笑容,“你放心,我方才隻是隨意說說,同你家二公子鬥嘴鬥習慣了,心中有計較的。”


    愛子心切,對北王妃所有行為,她都能理解,若易地而處,她還未必有她大度。


    凝香小步上前撩起了珠簾,“少夫人,二公子,請。”


    她聲音低且恭敬溫柔,幾乎被裏麵的哭嚎聲盡數壓住。


    北辰硯先林思棠一步走了進去,同凝香視線有一瞬交匯,凝香輕輕點頭,林思棠毫無所覺隨其後。


    “大晚上的,不知曉還以為母妃這唱戲呢,咿咿呀呀的做什麽呢?”


    北王妃正心疼的望著張言兒脖頸上的淤青,聞言沉著臉看了過去。


    “都什麽時候了,你說那是什麽話,愈發不成體統。”


    北辰硯拱手一禮,直接尋了個位置坐下,將委屈巴巴望著他喊辰硯哥哥的張言兒忽視了個徹底,“天沒塌,北王府還在,兒子亦活的好好的,母妃以為是什麽時候?”


    北王妃一哽,氣結,“我是那個意思嗎?你妹妹發生了什麽,難道你會不知?”


    “過來。”北辰硯不言,伸手衝林思棠招了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去。


    林思棠自動忽略上位那兩張難看的臉色,規規矩矩的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他這才淡淡抬眸開口,“聽說了,府上發生如此丟人現眼之事,涉事人又是王府養女,孩兒一個七尺男兒實在羞於開口。”


    張言兒臉色一白,柔聲細語的哭訴,“辰硯哥哥,不是這樣的,言兒是被冤枉陷害的。”


    北辰硯卻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她,神情淡的幾乎發冷。


    北王妃抿了抿唇,看了張言兒一眼,終究沒再說什麽,“好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份上了,如今該想的是如何解決才是,那個孟玨不是在你手下做事嗎?”


    聽了這話,北辰硯與林思棠已經大概明白了北王妃意思。


    二人不約而同的勾了勾唇,北王妃一番好意,可卻不見得那個女人會領情。


    果然,張言兒麵色一變,義憤填膺的站起身指控林思棠道,“小嫂嫂,我究竟哪裏對不住你,你為何要如此害我,就算義母偏疼我,也是因為你不義在先,你怎能將怨氣指向我呢?”


    她又扭頭看向北王妃,期期艾艾的很,“那孟玨是個什麽人,義母該知曉,若是嫁了她,言兒這輩子可就毀了啊。”


    北王妃眸中露出一絲不忍,若是有的選,她自然不願一手帶大的孩子跳進火坑,可木已成舟,已無力改變。


    “言兒,他是硯兒的人,在他手下做事,有北王府盯著,你日子不會很難過的,往後在提攜提攜,還是可以的。”


    可北王妃的話,她哪裏聽的進去。


    她恨恨盯著林思棠,“我絕不嫁孟玨,小嫂嫂,既然你那麽不待見我,那我就去死好了,再也不礙你的眼。”


    她轉身就走,北王妃眉心一蹙,指使幾個丫鬟拉住她。


    張言兒如此,讓北王妃心中對林思棠積攢的不滿愈發濃鬱。


    她從不喜歡過於聰慧,精於算計的女子。


    守護自己的夫君,姻緣,沒什麽錯,可若是行事不擇手段,心狠手辣,就是人品有問題了。


    “你安生坐下,有義母為你做主。”北王妃緊擰著眉,張言兒眸中狠戾一閃而過,才不再掙紮,被丫鬟架著坐回了椅子上。


    “林氏。”北王妃陰沉沉的嗓音一響起,林思棠就立即站起了身,抬頭直視著她麵容,“母妃不必說了,我知曉您想說什麽。”


    “這件事,與我無關,昨晚我一早就離開了宴席,夫君是全程旁觀者,那位孟公子又是夫君友人,您要是有什麽問題,就直接問他,我什麽都不知道。”


    “……”北辰硯眼皮狠狠一跳,扭頭木著臉看著淡淡坐下的女人,嘴角抽搐。


    她所謂的替他背黑鍋,結果就這麽痛快給他賣了?


    林思棠回給了他一個笑容,“我方才就說過,我都做過什麽,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可真記仇。


    張言兒一聽這話慌了,若是林思棠,義母定會狠狠罰她,說不定還有可能以毒辣之由趕出王府,可若是辰硯哥哥,就全然不一樣了。


    “你少胡說八道,我同辰硯哥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甚好,他怎會眼睜睜看著我出事兒袖手旁觀,定是你,辰硯哥哥向來寵著你,你才胡亂攀扯他身上,想讓他幫你抵罪。”


    林思棠不耐一笑,“張姑娘,你能否不要那麽著急,目的表露的太明顯,吃相過於難看,接下來的戲就很難演下去了。”


    “你——”張言兒氣的臉都青了,在口才上,她一直都輸給林思棠。


    北王妃沒有說話,沉思了片刻,旋即看向了北辰硯,她想聽聽他是什麽說法,畢竟對張言兒過去所作所為,她也不是那麽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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