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世子妃身子調養的差不多了嗎,為何還如此羸弱?”


    “奴婢也不知。”知夏一臉疑惑,“按理說,經過這麽長時間調養,就算不能好全,也不至如此。”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林思棠給她遞了個眼色,示意知夏給王氏診脈。


    知夏點頭,走過去,手搭在王氏脈上,隨著時間過去,她臉色愈發懷疑。


    “這不對啊。”


    知夏收回手,嘴裏還在念叨。


    “怎麽了?”林思棠忙問。


    知夏皺著眉答,“世子妃身子確實比之前好了些,但也隻是一點點,並沒有將之前生產的虧空補回來。”


    “可…大夫開的藥還有府中給世子妃進補的藥都是最好的滋補之物,就算不能全部發揮作用,但也不該如此才是。”


    聽了這話,林思棠目光定在王氏微白的麵容上,久久沒有移開。


    “知夏,你這段日子就一直留在梧桐苑,每日給世子妃把著脈,湯藥一類都親自服侍她喝下去。”


    “是。”知夏點頭應了。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在北王府緩緩停下。


    林思棠輕輕推了推王氏,“大嫂,我們到家了,車裏涼,回屋裏再睡吧。”


    王氏眼皮子想睜卻似睜不開,虛虛點頭應了聲好。


    林思棠覺得,她整個人就像朵即將枯萎的荷花,沒有生機,沒有活力,死氣沉沉的。


    她扶著王氏下了馬車回府。


    路上,她輕聲說,“大嫂,如今梧桐苑就你一個人,也挺冷清的,不若讓念念回去陪著你,也好熱鬧熱鬧。”


    人頹廢的開始,往往是因為沒有希望,若是希望就在眼前,心態應也會不一樣。


    這次王氏沒有說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又走了一段路,到了梧桐苑與墨香居的分岔口,王氏才突然開口,“思棠。”


    “嗯?”


    “我知你是好意,可我留念念在你那,是有私心的。”


    林思棠直直看著王氏,就見王氏坦蕩一笑,“不瞞你我那點小心思。”


    “北王府往後遲早是要交到你和二弟手裏的,父王母妃年齡大了,而我,身子使然,怕也是顧不上她的,我想趁著如今風平浪靜,你尚沒有子嗣,讓她在你身邊養著,培養培養感情,往後就算我有個萬一,你也能護著她。”


    她這個母親不中用,總要給她尋一個長久的依靠。


    王氏的大方坦然令林思棠沒有半絲不快,反而十分心疼她,“大嫂,我們是一家人,不論念念在不在我身邊養,我和辰硯都會護著她的。”


    “不一樣。”王氏歎了口氣。


    辰硯與念念是血親,可思棠對她的好隻是因為善良,隻有一手帶大的孩子才會真正上心嗬護。


    她的未來縹緲,亦不希望念念小小的記憶裏都是她的身影,成為她一生的遺憾和傷痛。


    “你便當愛屋及烏,看在辰硯的麵子上,收留念念吧,隻有將她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大嫂這是說的什麽話。”林思棠擰眉,“念念是王府的第一位小小姐,闔府都是她的家,怎能說是收留。”


    她歎了口氣,“我隻是想著,讓她回去能陪著你,你身子許就能慢慢好起來了,既如此,我就先帶著,你安心調養身子,等你大好了再讓念念回去。”


    王氏虛虛笑了笑,點點頭,“好,麻煩你替我費心了。”


    二人從分岔口分別,各自回了院子。


    “姑娘,奴婢怎麽覺得世子妃有些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兒。”知書道。


    “她是沒有了活下去的動力。”林思棠眉眼隱著憂愁。


    之前有肚子裏的孩子支撐著,如今孩子生下來了,她精神突然鬆懈下來,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


    “啊,那念念小姐怎麽辦,世子妃若有什麽事,念念小姐呢?”


    “她不是將念念托付給我了。”林思棠進了屋子,將外衫脫下遞給了知書。


    “你去吩咐劉婆子一聲,讓她往後每日帶念念去梧桐苑給世子妃看看,多陪陪她,興許能好些。”


    王氏是心病,能醫好的隻有她自己。


    “是。”


    “二公子呢,還在議事嗎。”她問。


    知書道,“應該是吧,方才還見玄楓急匆匆從書房拿了什麽東西出來,去了前庭。”


    “嗯。”林思棠換上鬆軟的繡花鞋,把頭上釵子取下,隻留了一個玉簪,一身月白色衣裙,素雅不顯寡淡,透著懶散的嫻靜與溫婉。


    這一等就到了深夜。


    院中響起穩健的腳步聲。


    林思棠倚在軟榻上,手中的書倏然滑落下去,將她驚醒。


    才察覺北辰硯回來了。


    抬頭一看窗欞,夜色如墨,竟已濃稠的看不清景色。


    “不是讓人回來知會你,不用等我了嗎,怎麽還不睡?”


    北辰硯進屋,就見她半躺在榻上,清麗秀美的臉正對著他溫柔的笑,他皺了半日的眉宇舒展了不少。


    “你不回來,我如何睡的著。”林思棠下榻,親自幫他解去外袍,又遞上一杯茶水。


    “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晚,是發生了什麽棘手的事情嗎?”


    “嗯。”北辰硯喝完茶將杯盞放在了桌案上,習慣性的將林思棠抱進了懷裏。


    “對告示一事,朝廷有結論了。”


    “嗯?”林思棠抬眸瞅著他,“怎麽說?要開戰嗎?”


    “不是。”北辰硯搖頭,頭窩在她頸窩裏,“以你父親為首的多數文官主張安撫和談。”


    林思棠一怔,皺了皺眉,“在這些大事上,他不是一向都獨善其身嗎,這回怎會帶頭覲言。”


    “許是因為薑家傷了你吧。”


    北辰硯握住她小手在大掌中來回揉撫,“薑玄祁還在我們手中,以薑家為首,也有十幾位官員主張開戰,聽探子說,這些日子你父親在朝堂上處處與薑家過不去,很是劍拔弩張。”


    “是嗎。”林思棠沉默下去,好半晌才說,“薑家不是林思月的夫家,他的親家嗎,他會為了我和薑家撕破臉過不去?”


    北辰硯沒有說話,隻是抱著她的手臂又緊了緊,無聲安慰陪伴著她。


    “結果呢,哪一方贏了?”林思棠問。


    “你父親。”北辰硯說,“與南齊的那場戰火讓北涼元氣大傷,損兵折將,國庫不盈,若是可以,皇帝自然不願開戰,遂派了安王前來安撫議和。”


    林思棠心中暗想,皇帝哪是不願開戰,分明是有自知之明。


    朝廷安逸的太久了,哪有良將兵馬可同北王府抗衡,安撫議和不過是權衡之下的不得已為之。


    “安王?是皇帝的同胞弟弟,經常雲遊四海的那位閑王?”


    “嗯。”北辰硯點頭,“皇帝是知曉,整個京城,也隻有安王,能全須全尾的在我的地界上來回了。”


    林思棠歪頭驚訝的看著他,“你同安王認識?”


    說完又覺得不對,為質那幾年,京城中的世家子弟,皇子他怕是都認識的。


    “有幾分交情。”北辰硯道。


    林思棠默了幾息,問,“你打算如何?”


    “他來之前,就該想到結果了。”


    林思棠點點頭,回握著他的手,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


    “你餓不餓,我讓知書去煮碗麵來。”


    北辰硯搖頭,黑目凝視著林思棠,“不想吃麵,想讓你喂飽我。”


    他垂頭在她臉頰上來回蹭。


    林思棠僵著身子躲開,紅唇抿著,“我,我這幾日身子不方便。”


    北辰硯一怔,關心的問,“肚子疼不疼,有沒有不舒服?”


    林思棠回頭,抬眸望著他,那張清雋麵容上隻有關心,竟沒有絲毫失望。


    她鼻子一酸,眼圈發紅。


    “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讓大夫看了沒?”


    “沒有不舒服。”她抬臂用力抱住他腰身,“辰硯,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是嗎。”北辰硯抵著她額頭,眸中似有星辰大海,“好思棠,再說幾遍給我聽。”


    林思棠彎唇,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親,“北辰硯,我喜歡你,越來越喜歡。”


    他眸子暗沉,倏然攥緊她柳腰回應,難舍難分之際幽幽歎氣,“怎麽就偏挑今日說,時機不對啊。”


    林思棠垂下頭柔柔的笑。


    許是先前的威懾起了作用,沒用幾日,各地官員就遞上了折子,將庫中可調動銀兩籌備妥當了。


    孟玨拿著單子直肉疼,那可是他半數身家啊。


    “你以後有銀子了,可要還我。”他皺巴著臉,不舍得給北辰硯。


    “你見過哪家捐款還有要回去的?”北辰硯淡淡說。


    “他們捐多少,你問我要了多少,心裏沒點數啊。”


    孟玨哀嚎。


    北辰硯直接伸臂將單子從他手中奪了過來,在孟玨下一聲沒嚎出來之前開口說,“待會兒陳嫣兒要來複命,你確定還要繼續叫下去?”


    孟玨好似被掐住了脖子,叫聲戛然而止轉為了咯咯聲。


    “她什麽時候來?”


    “快了。”北辰硯頭也不抬。


    孟玨摸了摸鼻子,上次在花樓,那女人罵他摳搜,這回他一定得在她麵前表現表現,他孟玨可不是那等小裏小氣的人。


    北辰硯翻了翻折子,說,“新兵的糧餉是夠了,物資上還差一些。”


    “要什麽物資?”孟玨隨口問。


    “鑄造兵器,衣服傷藥哪樣不需要。”北辰硯將折子放下,揉了揉眉心。


    “那能花幾個銀子,最耗銀子的就是兵器,用先前老兵退下來的兵器,請人融化再打就是。”孟玨不以為意。


    他是個商人,在省錢減低成本的問題上十分有頭腦。


    北辰硯睨他一眼,眸子倏然眯了眯。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這麽冷?”孟玨抖了抖身子,有種被什麽東西盯上了的感覺。


    “主子。”玄楓快步進屋說,“陳嫣兒來了。”


    北辰硯瞟了一側瞬間坐直了身子的孟玨,淡淡說,“讓她進來。”


    趁這個空檔,孟玨垂下頭又是理衣服,又是撫鬢角,看的北辰硯唇角直抽。


    不一會兒,陳嫣兒一身如火紅衣,在玄楓的帶領下步履妖嬈的走了進來,“嫣兒拜見二公子。”


    “嗯。”北辰硯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孟玨眼睛都快黏在了陳嫣兒那張豔麗姣好的麵容上。


    “嫣兒,我前幾日去找你,你怎麽不在啊?”


    陳嫣兒看了孟玨一眼,笑意盈盈,“我一直都在花樓啊。”


    “啊?怎麽可能。”孟玨皺著眉,“老鴇明明說你不在的。”


    陳嫣兒舌尖頓了頓,才說,“針對客人的,有時可以在。”


    這話孟玨聽懂了,臉黑了下來,“該死的老鴇,竟然敢糊弄我,爺掏不起銀子不成,看我下次去怎麽收拾她。”


    陳嫣然仍然笑著,眼中卻多了幾分淡漠的疏離。


    北辰硯靜靜看了一會兒,才淡聲開口,“事情查的如何了?”


    陳嫣兒恭敬了幾分,“回主子,屬下派了不少人尋找,並未找著安王的蹤跡。”


    “會不會他確實在京城而來的隊伍裏,並沒有提前出發。”玄楓插話說。


    北辰硯沉默了片刻,道,“不會,應是你們尋的方向不對。”


    陳嫣兒低下頭,“那屬下再加大範圍找找。”


    北辰硯點頭,又將桌案上折子拿了起來,“還有一事,短時間內,軍中傷藥,衣物難以湊足,陳嫣,你可有什麽主意?”


    陳嫣兒愣了愣。


    她就是一個探情報的,如何會懂這些,不過主子開口問,必然有用意。


    腦子稍微轉了轉,她視線就落在了牛皮膏藥一般,目光黏在她身上的孟玨臉上。


    “我問你話,你看他做什麽。”北辰硯語氣肅然。


    孟玨抬頭就對上了陳嫣兒灼灼目光。


    “屬下以為,放眼青州,能在短時間內湊足這些的,應隻有家財萬貫的孟大人有那實力了。”陳嫣兒眼中流露出仰慕和崇拜。


    北辰硯不同意,“他已經捐了不少了,怎能還讓他破費。”


    “不礙事。”孟玨嗬嗬笑著,享受著陳嫣兒小女人的仰慕目光,“不礙事,區區傷藥,衣物,九牛一毛,孟爺包了,不算什麽事。”


    “是嗎。”北辰硯唇角勾了勾,“那多不好意思,我替將士們謝過孟公子慷慨解囊。”


    孟玨大手一揮,哪有功夫理會他說了什麽,一雙眼恨不能挖出來,貼在陳嫣兒身上。


    陳嫣兒倏然收了視線,轉回了身子,微一福禮,“主子若是沒別的事交代,屬下就先退下了。”


    “嗯,回去吧。”


    陳嫣兒目不斜視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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