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旗陣旁,小青山上,青鬆林邊,一座涼亭裏,東方伯擺下酒菜,正在等候一人。


    鑾鈴響處,兩騎馬翩翩而來,前麵一個公子,後邊一個大漢,東方伯見他們來了,起身笑道:“少總兵,黑將軍,你們來晚了。”


    來的是楊義臣的獨生子,東嶺關少總兵楊全忠和他的副將黑如虎,兩人得到東方伯的邀請,來到這山上風景優美之處吃酒。楊全忠來到近前,跳下馬來,笑道:“東方兄弟,難為你找到這處風景清幽的地方。”


    “如今左右閑的無事,武安福那邊也沒動靜,金戈鐵馬,能有半日的清閑,自然要好好慰勞自己。”東方伯將二人引進亭中,隻見八葷八素八個幹果,美酒三壇早就準備好了。楊全忠道:“不錯,看來今日要不醉不歸了。”


    三人坐定,一邊閑聊一邊吃起酒來。酒過三巡,話題到了兩軍交戰上來。黑如虎道:“少總兵,咱們已經和武安福僵持了兩三個月了,一無援兵,二不交戰,這要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唉,說起此事,朝廷倒也難辦。”楊全忠道,“如今關中被圍,洛陽被困,江都附近響馬叢生,整日打個不停,哪裏還有援兵來幫忙。”


    “那不知道總兵爺有什麽打算?難道就和武安福這麽幹瞪眼耗著?”東方伯問道。


    “我也早就不耐煩了,跟爹爹說反守為攻。我看武安福沒有什麽能耐,不然早就來打銅旗陣了。不過羅成那廝卻不同意,說武安福狡猾多端,穩守耗盡他的糧草才是上策。”楊全忠道,提起羅成的名字,他明顯的滿臉不屑。東方伯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忙道:“少總兵,我看那羅成傲慢無理,平日獨斷專行,不把總兵爺和你放在眼裏,真是讓我們這些人看不過眼。”


    黑如虎也道:“東方兄弟說的是,我也看羅成那小白臉不順眼。”


    楊全忠冷哼一聲道:“此人的確狂妄,仗著自己有些才華,自以為是。若不是東嶺關如今缺少統兵打仗的主將,哪會叫他如此的猖狂。”


    東方伯道:“少總兵,我看他不過如此,不然早就帶兵打敗武安福了。何況以少總兵你的能耐,不比那小白臉差多少。”


    楊全忠被東方伯一誇,臉露喜色,笑道:“東方兄弟過獎了。隻不過老爺子聽信羅成的話,我一身本領,沒有地方施展啊。如今就叫我看守刁鬥,實在是悶壞我了。我倒羨慕你們都能把守陣口,說不定還有機會和武安福軍對罵幾句,打上一仗。”


    “原來少總兵想要把守陣口啊,那咱們倒可以換一換。我也守逆了陣口了,換換地方,圖個新鮮也好。”東方伯一聽楊全忠的話,立刻接道。


    楊全忠尷尬的一笑道:“說是這麽說,我也真想換,不過羅成那人你也知道,這事他八成不能同意。”


    東方伯悻悻的道:“少總兵都懼怕羅成,我們就別提了。”


    楊全忠臉上掛不住了,道:“我倒不是怕他,隻是他如今是銅旗陣的主帥,給他些麵子罷了。”


    “此事我也就是這麽隨便一說,少總兵別為了這個得罪羅成,那以後可就不好辦了。”東方伯話裏話外帶著挑撥離間的味道。可是楊全忠心裏有氣,黑如虎腦筋不靈,誰都沒有察覺出來,反而都覺得羅成這個人實在討厭。


    “你若這麽說,我還偏要跟羅成較一較勁,難道我堂堂的東嶺關少總兵換個防都不行嗎?”楊全忠一口喝幹了杯中酒,不服氣的道。東方伯看著他氣盛的樣子,心裏暗喜。


    銅旗陣的帥台上,羅成照例的巡視了一遍防務,覺得沒有什麽問題,正要回去休息,夜色裏迎麵過來了兩個人,羅成一見是楊全忠和東方伯,心裏就很不耐煩。楊全忠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沒有什麽本領不說,脾氣還大,對羅成有種天然的敵意,而東方伯和他是一丘之貉,常在一起廝混,羅成厭烏及屋,若不是因為楊全忠是楊義臣的兒子,如今又是用人之計,早就跟他們翻臉了。


    “元帥,這麽晚還在巡視啊。”楊全忠走上前來,羅成頓時聞到他身上的酒氣,臉色立刻變了。


    “少總兵,你喝酒去了?”羅成沉下臉來道。


    “是啊,怎麽了?”楊全忠明知故問道。


    “難道不知道如今兩軍對陣,關鍵時刻,你身為針眼的防衛,保護指揮刁鬥,如何能夠擅離職守,前去喝酒?如果敵軍衝陣,將刁鬥破壞,你擔當的起嗎?”羅成厲聲道。


    “敵人在哪?若是敵人真的趁我不在破了陣,你便砍了我的頭我也認了,可如今敵人在哪?”楊全忠耍無賴道。


    羅成大怒,剛要火,想起對方畢竟是楊義臣的獨生子,自己也不能把他怎樣,他不再是當年魯莽輕狂的小侯爺,而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帥。如今武安福大軍就在眼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和楊家父子翻臉。思來想去,羅成終於按捺下怒火,道:“下不為例。”說完就要回去,免得看到楊全忠生氣,不然楊全忠一步跨到他的麵前道:“大帥,我不想看守刁鬥了,我要去看陣門,你看如何?”


    羅成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道:“為何?”


    “這刁鬥孤零零的,有什麽好看的,陣門那裏有意思的多了。我想和東方伯換防,你答應還是不答應?若是不答應,我便去找爹爹。”楊全忠趁著醉意道。


    羅成眉頭一皺,再看東方伯一旁一副無辜的樣子,他心裏煩躁,心想刁鬥雖然重要,應該派親信把守,不過楊全忠如此無視軍紀,隻怕到時候壞事,讓他去看東方伯的陣口倒也無妨。看楊全忠還要羅嗦,他忙道:“你要換便換,隻是莫要過幾日再換來換去。”


    楊全忠笑道:“多謝大帥了,我就換這一次。”說完轉身對東方伯道:“這個無聊的地方就交給你了。我去陣口玩了。”


    羅成看他揚長而去,再瞪了東方伯一眼,冷哼一聲,也走了。一邊走一邊琢磨過幾天是不是該用從北平帶來的親信看守刁鬥,把東方伯換去個不重要的地方。他可沒料到,他這一猶豫,銅旗陣,便要經受滅頂之災。


    第二日晌午,東方伯帶著兩個親兵,大搖大擺的來各個刁鬥巡視,來到正北方向的刁鬥處,東方伯抬頭一看,這刁鬥高六七丈,上麵有兩個小兵把守,每三個時辰換一次崗。一見新換了守將,小兵們都來拜見。東方伯道:“本將軍今日起把守刁鬥,你們跟著我,一定不會吃虧。”


    眾兵連連應是。東方伯又道:“近日夥食如何啊?”


    “每天三頓,早晨是饅頭鹹菜,中午晚上都是白菜豆腐,十天吃一頓肉。”小兵道。


    東方伯一聽,道:“這怎麽行,吃飽吃好才能打仗,才有精神頭。傳我的命令,今天晚上就做頓好的。燉牛肉,大饅頭,管夠吃。每人再賜一壺酒。”


    小兵們一聽有這麽好的夥食,一個個樂開了花,連聲感謝,都覺得東方伯是個好上司。東方伯叫親兵去各個刁鬥通告晚上有肉吃,自己則回到營中,暗自準備起來。就在同時,武安福的軍營中也在磨刀霍霍,東方伯前一日剛換到看守刁鬥的位子,便立刻給武安福送去了密信。事不宜遲,打陣就在今夜。


    “你們可記得行軍的路線了嗎?”武安福坐在中軍帳中,問眾將道。


    身為先鋒的薛仁貴和謝映登一起道:“記住了。”


    “千萬要小心,一步踏錯,便有機關陷阱。”武安福道。


    “末將明白。”兩人道。


    “那你們四個可明白如何行事了嗎?”武安福又問一旁的四人。正是秦用,梁世泰,雄闊海和羅士信。


    “明白了。”三個人道。


    “不明白。”說話的是羅士信,他撓撓腦袋,不好意思的的道。


    武安福看著這個傻小子哭笑不得,隻得道:“到時候你就跟在我的身邊,我叫你砸你就砸。”


    羅士信道:“那行,我跟著哥哥你走,你叫我砸誰我就砸誰。”


    除了這六人身兼重任之外,孫成,**等人負責在陣外牽扯,侯君集,尚懷忠,黃天虎,李成龍則要破壞陣中的機關陷阱,而薑鬆也來到營中,他的任務最為艱巨---迎戰羅成。燕雲十八騎和六道的精英分子混雜在五千龍騎兵中作為先鋒,而李靖率領著十五萬大軍,隨時準備打掉刁鬥之後衝破銅旗陣。


    傍晚時分,刁鬥上的小兵們聞道噴香的牛肉味道,垂涎的口水直流。早被通知到的小兵們紛紛從刁鬥上下來,在東方伯的親兵那領到一份肉一份饅頭一壺酒。如此美味可是少有的,小兵們個個興高采烈,三一群五一堆的吃起來。東方伯站在營中,注視著胡吃海塞的小兵們,默默的計算著時辰。如果孫思邈配下的藥沒有問題的話,當半個時辰後武安福的前鋒進攻陣口時,八個刁鬥上的小兵都應該陷入沉睡之中,沒有了刁鬥的指揮,隻憑中央指揮塔上的羅成,這銅旗陣,想不破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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