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東把車子開進村部的大院裏,原先的集體食堂今天重新開灶使用,窩窩頭的香味已經飄散出來,幾個灶台上壘得高高的蒸籠在冒著熱氣。


    “村長,魚兒抓來啦,拿兩個大木桶來。”


    看到王向東開車回來,在打麥場指揮的村長跑了過來,他得比較一下村東頭和西頭兩邊麥子的畝產差距,劃出兩塊地來晾曬麥穗,食堂裏的大嬸已經抬了兩個木桶出來,看到王向東把麻袋裏的魚兒倒出來都驚呆了。


    “王隊長,你這出去沒多久就網到這麽多魚兒?”村長差點驚掉下巴。


    “你們這邊的河裏魚兒不少,平常都沒人抓嗎?就等著我來呀,哈哈。”王向東又從車鬥提了個麻袋下來。


    “村長,是王八誒。”


    看到一米寬的木桶裏二三十條還在動的魚兒裏頭混著一隻王八,一個大嬸大聲叫了起來,周圍婦女轟堂大笑,村長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各位大嬸幫忙殺魚,中午這全魚宴就看你們的了,要是做得好吃,我每天都去抓魚來。”王向東連忙解圍,給村長遞上了煙。


    “那就做酸菜魚,味道肯定很好的。”


    “這麽多魚,清蒸幾條也不錯呀。”


    “可惜油不多啊,要不炸兩條吃吃也不錯。”


    大嬸們嘴裏議論著,手腳很是麻利的拿來菜刀,打來井水,就蹲在木桶旁開始殺魚了。


    “把這隻王八清蒸了,中午我跟王隊長、陳班長他們喝一杯啊。”村長指著王八說道。


    “知道了村長,王八是你的。”有大嬸馬上應道,然後又是一陣哄笑。


    “去,去,沒大沒小的,王隊長,來,咱們屋裏坐。”村長把王向東請進了村委辦公室。


    “村長,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既然是來你這裏支農了,能幫的我肯定會幫。”看到村長不停的搓手,王向東就開口問道。


    “是這樣的,為了順利完成收割任務,村裏把村民家裏的存糧都集中起來,估計隻能吃三天,你能不能再去抓些魚兒拿鎮上換些棒子麵?”


    “三天?那咱們不能先收玉米,吃玉米也能管飽啊。”王向東好奇了,現在看著豐收在望的場景,居然說糧食不夠吃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們不能那麽做啊,地裏的糧食都是集體的,收成後都要過磅統計產量的,扣除上繳的公糧和分配給村民的口糧後,剩下的才歸村集體支配,這也要等到最後才知道數據啊。”村長搖頭說道。


    這年頭的農民太過淳樸了,共產思想已經深入骨髓,村幹部即使有冒出瞞報產量的想法,村民這一關就過不去,上繳公糧無償為國家做貢獻是農民最樸實的思想,城裏的工人、學生和知識分子也是在建設國家,能養活他們就是廣大農民的自豪和驕傲。


    所謂上繳公糧就是指農民要上繳給國家的農業稅和各項土地費,是以村裏的耕地總產量來合計的,大約占總收成的一半,這是無償的,到了以後土地承包時才按人頭上繳公糧的。


    剩下的的一半收成先按人頭派發口糧,按當前的平均值每人大約150斤,這是半年的口糧,全年也就300斤左右,不夠吃就隻能自己去想辦法了。


    最後剩下的才歸村部集體,可以按采購價賣給糧站,也可以留著自己支配,看今年的形勢會有盈餘,前兩年可是連口糧都不夠分啊。


    “鎮上有人肯拿糧食來換?”王向東有些不相信,現在誰家糧食還有富餘的,肯定是不簡單的人家。


    “咱們鎮就在運河碼頭邊,南來北往的船隻多貨商多,碼頭沿街都是商鋪飯館,特別是飯館,肯定需要魚兒的,王隊長,你這幾天辛苦辛苦,專門打魚了,把抓來的魚兒拿去鎮上換些糧食來,多少量我給記著,村部最後結算清楚後都會還你的。”村長請求道。


    “這個,那我豈不是不用下地幹活了,不行不行,大家夥會有意見的。”王向東心下歡喜,表麵上還得矯情一下。


    “不會的,你這可比下地幹活更辛苦更重要,拜托王隊長了,幫幫忙吧。”村長拱手求道,他也去鎮上求爺爺告奶奶的借糧了,但在這個節骨眼上誰也幫不了誰,都是自己想辦法克服了。


    “行,為了完成收成任務,大家一起加油幹了。”


    光喊口號加油可不行,大家夥聽到中午真有魚肉吃,確實幹勁又上來了,十二點收工回來時,打麥場的地上已經鋪滿了麥穗,邊上已經堆起了高高的麥稈,戰果比預期的好多了。


    幹飯不積極就是思想有問題,疲憊的人群回到村部後都瞬間精神起來,放下工具,拿來飯盒碗筷,到食堂那邊排隊領窩窩頭,然後聚集到擺放在會議室和食堂裏的二十多張桌子邊站著吃。


    每張桌麵上都有一大盆的酸菜魚湯和一盤清蒸魚,還有蘿卜鹹菜,魚香四溢,刺激著大家夥的味覺。


    “真有魚肉吃啊。”


    “我就說吧,東哥一下子就抓來這麽多魚兒。”


    “王隊長真有本事,二十幾桌不得四、五十條魚兒啊,我的乖乖。”


    “不會就這一頓都造光吧,問問村長去,晚上還有魚肉吃嗎?”


    大家夥難得吃上一回魚肉,都議論紛紛,想得當然是接下來幾天還會有這樣的夥食嗎?


    村長和幾個村委拉著王向東、陳班長和孩子班的帶隊幹事在村委辦公室吃飯,他們桌麵上多了一道王八湯,眾人吃得直呼過癮,村長還貢獻出一瓶散白。


    “村長,有探子。”


    有民兵從院外跑進來叫道,雖然現在治安很好,但不能保證農村就沒有破壞分子了,村裏的民兵在農忙時更得守護著村裏,這時候還得拿著飯盒守在打麥場邊吃邊警戒著。


    “探你個頭,我是誰你不認得啊,叫張正奎出來。”推著自行車進來的那人大聲罵道。


    “張正標,飯點不登門不知道嗎,有屁快放。”


    村長張正奎堵住辦公室的門不讓他進來,這人是河對麵的大王莊村的會計,那邊也是張姓居多,這個點過來肯定是來打探消息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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