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玖笙坐在了淩姝墨對麵。


    和尚書府的馬車不同,東宮的馬車行駛的異常平穩,車廂內幾乎感受不到任何的晃動。


    哪怕後麵就是柔軟的靠墊,裴玖笙的腰背依舊挺的筆直,淩姝墨看的出來,他很是拘謹。


    淩姝墨開始沒話找話,“你很喜歡梅花嗎?東宮沒有梅林,但如果你喜歡的話,正好梅花的花期還沒有過去,孤可以在你的宮殿旁邊,種滿院子的紅梅,到時候,紅梅映白雪,景色應當是極美的。”


    裴玖笙笑的柔和清淺,聲音亦如泉水般清澈靈動,“梅花在寒冬中傲然開放,淩霜鬥雪,奴確實是喜歡梅花的。”


    裴玖笙這句話落下,就又沒了下文了。


    他坐在紅棕色的軟凳上,腿上蓋著銀白色的蠶絲被子,他的手臂被寬大的衣袖遮蓋的嚴嚴實實,一半手掌同樣也掩蓋在袖子下,隻餘四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十分自然的搭在腿上。


    車廂內的氣氛很是靜寂,淩姝墨隻好又起了個話頭,“孤覺得你如梅花一般高潔美麗,你日後住的宮殿,幹脆也用梅花來命名好了。‘玲瓏開已遍,點綴坐來頻’(出自唐韓愈的《春雪間早梅》),你覺得玲瓏宮這個名字如何?”


    裴玖笙微笑說道,“殿下取的名字當真是雅致,奴覺得很好聽。”


    淩姝墨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笑道,“賢君(陸今疏)做的梅花粥特別好喝,甜絲絲的,還伴有花香。


    有段時間孤的胃口不好,賢君便去采了新鮮的梅花,和梗米一起熬粥。


    賢君說,梅花可以入藥,不僅開胃生津,還能活血化痰,孤喝了以後,的確覺得舒服多了。


    你喝過梅花粥,又或是吃過梅花做的點心嗎?”


    裴玖笙搖了搖頭,他原本隻想簡單答一句“沒有”,可話到嘴邊,他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好,於是笑著道,“奴隻覺得梅花好看,做的最多的,也隻是在梅花盛開的季節,折下一兩枝梅花枝子插進花瓶,放在屋內以供觀賞。”


    淩姝墨沒有接話,她抬頭細細的打量裴玖笙。


    裴玖笙就像是個漂亮的陶瓷娃娃一般,美則美矣,她看久了,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裴玖笙眉眼溫柔,“賢君主子懂的可真多,等奴日後嫁進東宮裏,定要去他院子裏叨擾一番,也好向他學習這梅花如何做成吃食。”


    淩姝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想起方才在長樂宮後山遇到裴玖笙時,裴玖笙的言語也像現在一般少,她問一句,裴玖笙答一句,她要是不說話,裴玖笙就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臉上含著淺笑,略有些羞澀的看著她。


    淩姝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人,裴玖笙的容貌實在是太出眾了,仿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美的不像是真人。


    淩姝墨想到這裏,壓下了心中奇怪的感覺,裴玖笙大抵隻是不善言辭,又是第一次同女子說這樣久的話,因為太過緊張了,所以回的話才會這樣的少。


    淩姝墨也懶得再找別的話題了,她安靜的欣賞了一會兒裴玖的美貌,然後就自如的後仰靠坐,開始閉目養神。


    時祈知道淩姝墨喜歡裴玖笙,所以特地讓侍從在爐子裏點了梅香。


    梅花的甜香飄入淩姝墨的鼻間,淩姝墨睜開了眼睛,視線又落在了裴玖笙的臉上。


    裴玖笙國色天香,讓人見之難忘。


    淩姝墨想,在接下來的很長時間裏,她聞到梅花的香味,腦海中都會不由自主的浮現裴玖笙的身影。


    馬車停在了尚書府的門口。


    淩姝墨這次雖說沒將裴玖笙抱下馬車,卻親自把人扶了下來,又一路護送進了尚書府的大門口。


    吏部尚書得知太女殿下到府的事情,緊趕慢趕的,終於在淩姝墨抵達二門之前,見到了淩姝墨。


    吏部尚書看到淩姝墨和裴玖笙挨的這樣近,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連忙向淩姝墨行禮,“勞煩太女殿下親自護送犬子回府,這實在是我們整個尚書府莫大的殊榮。殿下快快請進,微臣前些日子得了些好茶,不知可有榮幸請殿下品鑒一番。”


    淩姝墨對品茶沒什麽興趣,但她確實想留在這裏,再多看裴玖笙幾眼。


    裴玖笙當真是,她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即便是裴玖笙不善言辭,淩姝墨也樂意和他待在一處,就單單是看著他這一張臉,就能讓人心情愉悅。


    畢竟,人無完人,會對著她阿諛奉承的男人一抓一大把,美到這種程度的男人,的確稱得上一句“稀缺資源”。


    但淩姝墨最終還是拒絕了吏部尚書,等裴玖笙嫁進東宮來,她想看多久看多久,她倒也還沒淪落到,看見一個男人就走不動道的地步。


    她淩姝墨堂堂皇太女,沒必要幹那麽掉價的事。


    淩姝墨走了。


    裴玖笙的羽眉立刻就蹙了起來,他緩緩的蹲在地上,左手五指用力捏著右手手臂,右臂卻依舊控製不住的輕顫起來。


    裴玖笙的父親魏氏,此刻從偏廳走了過來,他頗帶埋怨的看向吏部尚書,“趙郎中都說了,玖笙用的藥已經到最大劑量了,要是再往上添,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吏部尚書卻不以為然,“你們男人當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今天可是他第一次見太女殿下,務必是要讓太女殿下對他這張臉印象深刻。我這才讓郎中給他用了雙倍劑量的藥。也就是用這一次而已,又不是天天這樣用,哪就能出人命了?”


    魏氏被自己的妻主給罵了,倒也沒有再反駁回去,他十分心疼地將自己的兒子給扶了起來,“玖笙,父親現在就陪你去房間裏休息,我可憐的兒,你今天當真是遭了大罪了。”


    吏部尚書也不管自己的兒子有多難受,她知道太女殿下有意讓他兒子當正夫,就十分愉快的哼著小調,往書房走去了。


    裴玖笙被魏氏扶著進了裏屋。


    裴玖笙還沒有說話,魏氏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她可真不是個東西啊,你是她的親生兒子,你身上還有一半是她的血,她怎麽就做出這樣狠心的事……”


    裴玖笙猛地抓住了魏氏的手,“隔牆有耳,父親慎言。”


    魏氏拿手帕擦掉自己眼角的淚,他將一粒白色的藥丸塞進裴玖笙口中,“今天你先吃了這粒止痛藥壓一壓,以後能忍著,還是要盡量忍過去。你的壽命本來就那樣艱難了,要是再多服幾粒止痛藥,父親就真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魏氏說到這裏,一把就將裴玖笙抱進了懷裏,他聲音哽咽,淚如雨下,“你兩個哥哥都沒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不然父親就真活不下去了……”


    裴玖笙輕輕的拍了拍魏氏的背,他並沒有開口安慰魏氏。


    他的臉實在是太疼了,每往外吐一個字,就像是有一盆滾水澆在他的臉上。


    他從前是很活潑開朗的性子,並不是太女殿下以為的害羞,或者不善言辭。


    他也想說話,可劇烈的疼痛讓他隻能選擇,用最少的言語,來概括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裴玖笙從七歲開始,就在服用一種叫做天仙白骨散的丹藥。


    這種丹藥長期服用,能讓人的容貌一日比一日嬌豔。


    但與此同時,它的副作用也是巨大的。它會造成人的臉頰,以及頸椎傳來劇烈的刺痛,在服過藥的一個時辰內,手臂會有移動困難和發麻的感覺。


    天仙白骨散不僅會縮短服藥者的壽命,還會造成不孕不育的症狀,若是僥幸懷上孩子,生下的必定是個畸形兒。


    魏氏生了一女四兒,裴玖笙上麵有兩個嫡親的兄長,都因為身體無法承受天仙白骨散的副作用,早早就離開了人世,隻有他和他嫡出的弟弟裴玖厭,目前還存活於世。


    他們的母親吏部尚書裴關晴,逼自己的所有嫡子自幼服用天仙白骨散,然後將美貌作為籌碼,將兒子嫁給皇親國戚。


    他不能生孩子沒關係,吏部尚書庶出的兒子有很多,他某個庶出的弟弟,會跟著他陪嫁進東宮,生下帶有裴氏血脈的皇孫,然後記在他的名下,成為正兒八經的嫡女。


    吏部尚書庶出的兒子們,倒不用遭受天仙白骨散的迫害。他們的作用,是替吏部尚書拉攏朝中的後起之秀,例如他庶出的弟弟裴玖川,就下嫁給了新科狀元宋時英。


    若要更精確的來說,裴玖川其實是吏部尚書的養子,是從裴氏旁支抱過來的孩子,宋時英雖然前途大好,但在吏部尚書看來,還沒有好到能娶她親生兒子的地步,哪怕隻是庶子也不夠格。


    當然了,宋時英和外人一樣,並不知道,她娶回家的隻是一個冒牌貨。


    畢竟,就算是冒牌貨的裴玖川,那也是備受外人稱讚的,京城四大才子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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