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時候。


    宮裏傳來消息,將軍府的四公子沈賀封,被皇帝封了正五品的才人。


    如今才不過是九月下旬。


    沈才人就連著躍了兩級,被加封為了正四品的芳華。


    沈賀封深受皇帝陛下的喜愛,自從他進了後宮,皇帝除了初一的時候,去了一次君後的風儀宮,其他時候都是沈賀封被獨寵。


    沈賀封這樣的榮寵,自然是引得宮中許多人的不滿。


    已經有禦史上折子,罵“沈賀封是妖侍禍國”,但都被皇帝給駁斥了回去,帶頭找事的那個年輕禦史,被皇帝找了別的借口罷官免職,一家人都被驅逐出了京城地界。


    但這並不能讓朝堂平靜下來,反而是讓更多的眼睛都盯上了沈賀封。


    沈辭因為沈賀封的裙帶關係,是徹底坐穩了鎮國大將軍的位置,一時間風頭無兩,不知道是多麽的得意。


    淩姝墨原本已經要把自己派係的人,推上吏部尚書的位置了,皇帝原來也是默許了的。


    但事情到了臨門一腳,她原本推上去的那個叫李巧的官員,被曝出了抬侍為夫的醜事,不僅到手的尚書之位泡了湯,連帶著她這個舉薦人,也被皇帝叫進宮裏,劈頭蓋臉的斥責了一通。


    帝國的律法並沒有明確規定,不能將侍君抬為正夫,李巧抬侍為夫頂多隻能說是道德問題,被其他人在背後閑話幾句,如今她卻因為這個理由被斷送了官途,實在有些小題大做了。


    若說其中沒有寵侍沈賀封,在皇帝麵前挑唆,淩姝墨是打死也不信的。


    下了早朝。


    淩姝墨被沈辭堵在了,離東華門還有六七十丈處。


    沈辭笑嘻嘻的衝著淩姝墨拱手道,“太女殿下,這世事變幻無常,可真是讓人感到唏噓啊。


    微臣原本以為,四弟他嫁入東宮,能夠修複好殿下和微臣之間的關係。


    結果四弟他的運氣來了,當真是擋也擋不住,微臣實在是想不到,他居然能入得了陛下的眼緣。


    沈賀封要是成了您的側君,微臣原本還能厚著顏麵,稱殿下一聲妹妹,可是沈賀封如今成了陛下的人,微臣和殿下之間就差了輩分。”


    淩姝墨怎麽也沒想到,沈辭把她攔下來,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的表情呆滯了片刻,隨後卻是大笑了起來,“是啊,‘差了輩分’,鎮國大將軍說話,可真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沈賀封當初即便是進了東宮,他一個側室,又不是太女君,將軍府根本算不上東宮正經的親戚。


    而且,就算是她的正夫,東宮太女君的親生母親來了,她淩姝墨不主動客氣,對方也不敢擺婆母的威風。


    沈賀封如今,不過就是個正四品的芳華而已,沈辭話裏的意思,居然都敢跟皇帝攀親帶故了。


    還說什麽跟她“差了輩分”。


    沈賀封的性格她不了解,不隨意評價,但她算是看出來了,沈賀桉和沈辭絕對是親姐弟。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姐弟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囂張自大。


    見淩姝墨笑了,沈辭也跟著笑,她笑的聲音比淩姝墨大的多,聲音卻是壓低了下來,“太女殿下,微臣還有一個好消息想要告訴您。


    您肯定是想不到,沈芳華(沈賀封)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隻不過,按老祖宗的話來說,這月份太小說出來呀,他留不住。所以陛下就壓住了這個消息。


    但微臣不信這個,這樣大喜的事情,微臣得知的第一時間,就想著來告訴殿下。”


    沈辭抬手就想要去拍淩姝墨的肩膀,卻被躲過了。


    她也不見惱,臉上的笑容反而是更燦爛了,眼睛裏卻透著滿滿的不懷好意,“要微臣說,沈芳華當真是該給殿下行大禮啊。


    若非殿下要微臣帶著他,去禦書房受封太女側君,他哪裏來的這麽大的福氣,能夠懷上陛下的骨肉。


    就更可能借著這個喜事,跟陛下提起吏部尚書的人選擇定。”


    淩姝墨終於抬眼正視了沈辭。


    她料想的沒錯,李巧沒能成為吏部尚書,果然是沈賀封給皇帝吹的枕邊風。


    沈辭直勾勾的盯著淩姝墨,“太女殿下,回旋鏢紮到自己身上的感覺,是不是很難受啊?您當初闖進將軍府,廢了微臣一條胳膊的時候,怎麽就沒能想起來,自己也會有這樣一天?”


    沈辭完全不等淩姝墨說話,她笑的一張臉都有些扭曲了,“陛下並沒有收回微臣手中的兵權,如今北疆又起了戰事,微臣很快又要帶兵出征了。微臣和殿下之間的賬目,等微臣從北疆戰場下來,再慢慢的和您算清楚。”


    顯而易見,沈賀封的獲寵,讓沈辭已經得意忘形了。


    淩姝墨冷笑道,“沈小將軍知不知道,有個詞語叫做‘樂極生悲’。你還是先活著從北疆戰場回來,再來和孤放這些大話吧。”


    其實比起“活著從北疆戰場回來”,淩姝墨更想說的是,沈辭連上戰場的命都沒有。


    沈賀封的容貌隻算是中上等,他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年輕鮮活了。可皇帝身邊怎麽可能會缺年輕的男人?皇帝之所以會對沈賀封欲罷不能,完全是因為沈賀封,服用了楚長纓獻給她的密藥。


    皇帝隻要持續的恩寵沈賀封,沈賀封體內攜帶的毒素,就會慢慢侵蝕皇帝的身體。皇帝毒發初期,隻會覺得是自己縱欲過度。皇帝會停止寵幸沈賀封,太醫院的人也會給皇帝開補腎的良方,如此雙管齊下,病症卻不會減輕。身體上的無力疲倦,會讓人的精神變得愈發暴躁。


    然後,她會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把這一切都揭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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