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福將剛出生的嬰兒包在小被子裏,抱到了淩姝墨麵前,“太女殿下,咱們大郡王長得可真是可愛,您要不要抱抱孩子?”


    淩姝墨看向那繈褓中閉著眼睛的嬰兒,渾身都是皺巴巴的,非但和可愛沾不上半點關係,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醜陋。九福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但淩姝墨實在是做不到,違背著良心誇這個孩子可愛。


    不過,畢竟是親生的女兒,還是第一個孩子,該有的母愛還是有的,她小心翼翼的從九福的手裏接過孩子,不知道哪裏做的不對,原本在九福懷裏安靜乖巧的大郡王,剛剛碰到淩姝墨,就張開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淩姝墨立刻就慌了,她手忙腳亂起來,見怎麽抱也哄不住,她仿佛是要丟掉一個燙手的山芋,一下子把孩子重新塞回九福的懷裏,“你快點把她給拿走,別讓她再哭了。”


    九福抱著孩子輕輕的拍著,口中笑道,“太女殿下剛才抱的位置不對,您像奴這樣,大郡王立刻就不哭了。”九福看著懷裏的小主子,是越看越高興,“太女殿下,大郡王和您可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任誰來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親母女。”


    淩姝墨沉默了。


    這種瞎話可不興亂說啊!


    她要是和現在的大郡王長得一樣,那和破相了有什麽分別?


    淩姝墨咳嗽了一聲,回過頭對時祈說道,“母皇不是說,若今安生的是個女兒,她就要親自賜名嗎?宮裏派過來候著的女官,應該已經返回去報喜了吧?母皇那邊來消息了嗎?”


    時祈還沒有說話,門口負責通報的侍從就先說道,“太女殿下,陛下身邊的楊女官親自來了,還帶了陛下的口諭。”


    楊女官走進來,對著屋內的眾位主子行禮後,看向淩姝墨說道,“恭喜太女殿下喜得長女,陛下給咱們大郡王取名叫做淩曦和,賜了平安的封號,有燕水城和上陽城兩處做為封地,給平安郡王還有側君主子其他的那些珠寶賞賜,現在都在院子裏麵堆著呢。”


    淩姝墨衝著皇宮的方向行了禮,“兒臣替大郡王謝過母皇的恩典。”


    傅亦璟也跟著行了禮。隨後,他笑著對淩姝墨說道,“陸側君可真是個有福氣的,大郡王的封號裏其中一個字,和咱們赤沙的年號撞上,還有兩處城鎮作為封地,母皇對平安郡王可真是重視呢!”


    淩姝墨微笑著說道,“母皇一直希望孤能盡快有個女兒,如今今安生的這個還是長女,他們父女二人被重視也是應該的。”她說到這裏,朝著裏屋的方向走去,“孤進去看看今安如何了。”


    傅亦璟笑著轉向楊女官,讓執棋拿了一個鼓囊囊的荷包塞過去,“楊女官今天真是辛苦了,本宮親自送您出去。”


    楊女官接過荷包,客氣道,“側君主子剛剛生產完,宸佑殿要忙碌的事情還多著,處處都需要太女君主子主持看顧著,實在不敢勞煩太女君主子親自送屬下出去。”


    楊女官話中雖然連連推拒,但傅亦璟還是堅持將人送出門去。楊女官作為皇帝身邊的總管女官,是萬萬怠慢不得的。


    送走了楊女官,傅亦璟也打算進屋去看看陸今疏和大郡王,他麵上帶著得體的微笑,但熟悉他脾氣的執棋卻非常清楚,傅亦璟的心情現在一定糟糕到極致了。陸今疏生下的,那可是太女殿下的長女,隻要有平安郡王在,陸今疏在東宮裏的地位將無人可以撼動。


    如果可以的話,傅亦璟大概想要立刻掐死陸今疏,和他生下來的那個該死的平安郡王。


    屋內。


    淩姝墨依舊沒有見到陸今疏。因為男人生孩子的死亡率非常高,所以被視為不祥的征兆,如今這個時代約定俗成,剛剛生產完的產夫不能與妻主相見,否則,會給妻主和家中招來血光之災。陸今疏必須自己在屋子裏待滿一個月,才能夠出來見家中的女人。


    傅亦璟也走了進來,他莞爾笑道,“殿下別擔心,臣侍現在就替您進去看看陸側君,這一個月,臣侍也會照顧好他和孩子的。”


    淩姝墨拉過傅亦璟的手,輕輕拍了拍,“小璟,幸好有你在孤的身邊。孤時常都感歎,能夠娶到你這樣賢良溫婉的夫郎,孤上輩子一定積了很多福祉。”


    傅亦璟笑得很是嬌羞,隨後轉身,朝門的方向走,執棋替傅亦璟掀開了門簾,傅亦璟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陸今疏。盡管還離著一段距離,他也能很清楚的看到陸今疏的臉上,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傅亦璟露出了一個微笑,卻並不達眼底,“陸今安,本宮可真是要恭喜你,居然生下了太女殿下的長女。以後旁人提起你,就會說你是長女之父,多麽尊貴的身份啊,你心裏是不是已經高興瘋了?”


    陸今疏隻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被砂紙反複打磨過,疼的他完全不想說話。


    九福朝著傅亦璟屈膝行禮道,“多謝太女君主子的關心,我們主子能替太女殿下生下平安郡王,心裏自然是極其歡喜的。”


    傅亦璟坐在了陸今疏的床對麵,他的聲音冰冷,“就算你生下的是長女,也不過隻是個小小的庶出。本宮在太女殿下麵前給你臉麵,但你心裏應該時刻牢記,你永遠越不過本宮,你的孩子在嫡女嫡子的麵前,什麽也不是。”


    陸今疏渾身上下軟的沒有一絲力氣,而令他最難以忍受的,是肚皮上被割開的那一道口子,疼的他想要尖叫,但由於身體太疲憊,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楚長纓如果在這裏的話,他就會發現,這裏的男人生孩子用的是剖腹產。


    現代剖腹產手術要求的是無菌環境,還會配有麻醉師和專業的器械。


    但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簡陋,貴族之家可以用酒精來給剪刀消毒,平民沒有那個條件,隻能用滾水代替酒精消毒。這裏的人會用一種特殊的草藥,來防止傷口感染,但其所承擔的手術風險仍然大到難以想象。十個生孩子的男人裏,就有三四個會被活活疼死,又或者是術後傷口感染而死。因為民間生孩子的死亡率太高,所以這裏的女人們一生平均要娶兩個夫郎。


    當然了,皇室貴族的男人們生產用的草藥格外昂貴,死亡率會大大降低。


    陸今疏身上蓋著的薄毯子被侍從掀開,九福將棕褐色的膏藥,小心翼翼的塗抹在陸今疏肚皮上那道猙獰的傷口上。膏藥有止疼的作用,陸今疏痛苦欲死的神情稍稍有了緩解。


    傅亦璟原本還想開口再嘲諷幾句,可當他親眼目睹了陸今疏肚子上的傷口後,他原本要說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他隻從父親那裏,聽過一些懷孕生子的理論知識,如今親眼看見陸今疏的痛苦,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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