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瓔珞內心遲疑,緊緊握住韁繩,“曉棠,我去又能說什麽呢?”


    她家早已沒落無法提供助力,仕途經濟不通,哪怕去了杜喬身邊,又能有什麽用,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十幾歲沒什麽見識的小娘子而已。


    段曉棠:“和他說兩句話也好。”


    事業遭受重大打擊,照段曉棠從前的德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老子不伺候了。


    但杜喬不一樣,年輕想光耀門楣,有企圖心有誌向,還是個官迷,將他前途攔腰斬斷,誰知道會不會鑽牛角尖。


    趙瓔珞低頭,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控馬前行,“嗯,我知道了。”無論杜喬做什麽決定,辭官亦或留任,她都支持。


    段曉棠望著前頭孤獨的身形,朝中那幫不幹人事的,隨手撥弄風雲,不光把杜喬架到火上烤,還讓趙瓔珞左右無措。


    本來溫水煮青蛙水到渠成就行了,結果平添許多波折。


    愛情需要考驗,但多少愛情被“考驗”沒了?


    趙瓔珞站在驛舍外十幾步躊躇不前,段曉棠立在她身後。


    李開德帶人將驛站前後大門守住,見段曉棠過來,連忙上前問候:“將軍。”


    段曉棠見有仆役抬著一隻箱籠放上馬車離開,問道:“今天就有人走嗎?”


    李開德:“吏部鄭郎中搬出去住了。”


    鄭奇文,本次吏部牽頭的“賣官”行動唯二知情人,可返京的幸運兒。


    回程路上緊貼著李開德不放,饒是鄭家家丁身手不俗但雙拳難敵四手,若繼續住在驛站中,難保哪個懷恨在心的不會趁亂捅了他。


    是以一到城中,連驛站都不回,直接去陸德業尋好的房子,現在反便宜了他。


    驛站魚龍混雜,鄭奇文出去居住,正好留出空當讓李開德將他單獨看管起來,保管讓一隻蚊子飛不進去也飛不出來。


    李開德從前跟著範成明抄過縣衙、縣官州郡官的宅邸,這次咖位飛升,對上五姓七望。


    趙瓔珞理了理裙袍上褶皺,鼓足勇氣踏入驛舍。


    大堂內三張桌子拚在一塊,杜喬和七八人坐在一處喝酒,本該豪情萬千,結果各個愁眉苦臉。


    耿鴻拋棄在長安附庸風雅的小酒杯,直接用海碗,一飲而盡。“幼時鄉鄰孩童羨慕我吃喝不愁大富大貴,結果到了長安,活的跟條狗似的。”


    冉智明原是戶部屬官,這個身份到今天戛然而止。原以為這趟差來的輕鬆,不用像以前一般在利益和道德之間糾結。


    冉智明:“我入仕在戶部做令史,流外官,辦事不敢不盡心不盡力,整整熬了九年方才入流,結果一枕黃粱空。”


    他若真有背景,就不會在流外苦熬九年。


    杜喬由此想到自己的出仕之路,“我在家鄉少有文名,赴文會呈謁文求得刺史一紙薦書成為舉進士,千裏赴長安參加科舉,結果途中被土匪給捉了。”


    耿鴻麵色微微有些酡紅,“以前沒聽你提過,肯定大吉大利沒事呀!”


    冉智明:“長林好好坐在這兒,當然沒事。”


    在座什麽出仕途徑的都有,沒想到還有一個科舉官。


    杜喬略過匪寨一節,“到長安參加科舉,僥幸得了頭名,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觀盡長安花。人生最盛仿佛就在那一日,此後再無建樹。”


    杜喬在吏部專管文書,理論上可以接觸到大吳所有官員的履曆。但杜喬除了他同一屆的,再未接觸到其他科舉官員,這些人僅從履曆上沒有任何問題,無法升遷似乎隻是缺乏貴人提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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