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畜都知道越欄逃跑,何況活生生的人,難怪當夜一群身無寸鐵之人會去攻打縣衙。


    右武衛的戰報,幹巴得比他們的列巴更噎人,細致得要命,一群宦海沉浮多年的官員,本能地更信任這一份說法。


    因為它沒有那麽多騰挪的空間,一處作假牽連所有。


    兩份文書放在一起,簡直絕佳的諷刺。


    唯一的問題是,是何緣故促使右武衛不給宰執麵子,非得打臉。


    總不可能兩個年輕將領年少氣盛。


    吳杲帶著幾分氣,問道:“殷博瀚何在?”


    一位官員起身回道:“回陛下,照先前的奏報,殷相公該是今日從陳倉啟程。”


    比右武衛晚些時日,但從處置民亂事件上,稱得上快刀亂麻。


    當然也可能是陳倉現在沒有那麽多人口可殺了。


    早有戶部官員報出陳倉的戶口數,不曉得多少年前的老黃曆。


    右武衛戰報加加減減,那夜傷亡人數至少占陳倉城中近一半人口。


    怪不得外頭傳言,陳倉被屠城了呢。


    隨著右武衛戰報入長安,披露出當夜更多細節。


    鑒於寫得又臭又長,少有人會全本抄錄,隻能摘錄要點。


    岑嘉賜被林婉婉揭破內心的隱秘和不甘,躲進國子監書樓裏讀書,徜徉書海,的確比掂量人心更輕鬆。


    每日早出晚歸,錯過不少新鮮消息。等他反應過來,殷博瀚三不朽之名已經傳遍長安。


    作為接近權力場的國子監學子,除了表達崇拜,更多是思量此事對朝堂格局有何影響。


    時人重鄉土,殷博瀚若能再進一步,勢必要大力提拔南方士族。


    岑嘉賜眼神落在書櫃角落的藥包上,糾結要不要去探望殷鳴。


    但不待他糾結出結果,坊間消息又為之一變,陳倉被傳遭屠城。


    各處消息匯聚到長安,最準確的是陳倉周邊士族的書信,以及從陳倉過來的商旅。


    少有人知曉陳倉經曆怎樣的人禍,但一夜之間勾銷許多戶口卻是不爭的事實。


    國子監內討論得激烈,論私殷博瀚從前來過監內講學,論公文武有別。


    如今誰是誰非,鑒於雙方當事人都不在長安,隻能讓吃瓜群眾來辨別。


    曲正奇知曉些內情,“殷相公是殷十二郎的叔祖,段將軍是林大夫的表親。”


    二人中間七拐八拐,還有一重救命之恩。本有做通家之好的可能,哪想到會掐起來。


    右武衛的戰報明麵上陳述事實,實則暗指陳倉之亂全因殷博瀚引發。


    鞠雅健頂著一頭卷曲的毛發問道:“陳倉之禍,因何而來?”


    容承運輕蔑道:“還能是什麽,庖廚不殺雞,改殺人了。”


    他吃過拘那夷鮮花餅的苦,加上瞧不起段曉棠庖廚出身,新仇舊恨一疊加,憤懣之言脫口而出。


    公允來說,軍隊在戰爭中失控行血腥之事常見,加之右武衛有殺俘的前科。


    人心偏向,右武衛天然不占優勢。


    曲正奇:“人正經出身是河間王府的護衛,右武衛的列巴立過大功,終結楊胤之亂。”


    座中其他人齊齊想翻白眼,誰記得它本質是食物。


    列巴和鮮花餅,並稱長安兩大殺器。


    岑嘉賜隱於眾人中間,冷眼看待。一群年輕的士子不曾思量背後的利益關聯,隻關注其間是非黑白。


    難道這一次又是南衙找由頭對付宰執?


    柳恪抱著一本書從藏書樓方向過來,曲正奇連忙喊道:“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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