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櫻花樹叢的深處,仙氣縈繞之間有一個白玉塑造的亭子。


    而那亭中,一個身姿曼妙、麵如凝脂的女子正輕撫古箏,一雙入水的俏目輕柔得看向蕭楓。


    隻是相對於女子的和煦,此刻蕭楓的內心卻是驚濤駭浪一般,口中下意識得喃喃道:“小師妹……”


    這女子不是別人,竟是闊別數年不見的小師妹:東方雲欣。


    她不是應該在後山閉關修煉嗎?蕭楓記得,在詛咒秘境時,東方雲欣曾說自己被宗門選中要進入後山閉關修煉。


    難道她的實力,這麽快便有了突破?


    東方雲欣顯然聽到了蕭楓喃喃自語,一時表情也是有些錯愕:“你叫我什麽?”


    “啊……不!後學晚輩羅楓見過師姐。”


    蕭楓瞬間清醒過來,趕忙借躬身行了以及大禮,堪堪是將臉上的驚容和錯愕掩飾了過去。


    “剛才的曲子好聽麽?”東方雲欣自亭中款款而來,直到走到蕭楓的麵前,一雙美眸緊緊注視著蕭楓的臉龐。


    這眼神,這距離,多少是有些曖昧的。


    隻是,她顯然沒有認出眼前這個男子,就是她曾經最是依賴的大師兄。


    蕭楓輕咳了一聲,緩緩推後了一小步,也算是將二人的身位保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上,說道:“師姐找我有事嗎?師父他老人家還在劍靈閣等我……”


    正說著,東方雲欣莞爾一笑:“就是枯木師伯讓我在此等你的。”


    可是不知為何,她的這一笑,看似溫婉動人,其中卻夾雜了一閃而逝的淒楚。


    這裏麵有事兒!


    蕭楓暗自定了定神,索性接著她的話頭,說道:“既是師父安排,還請師姐不吝賜教。”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掌門和師伯希望我們多相處相處,交流互助,助你盡快達到練氣期。”


    相處?交流?幫助?


    這一刻,蕭楓終於算是明白東方雲欣眼中那一抹淒苦的來源。


    靈道宗居然安排東方雲欣作為蕭楓的雙修道侶,試圖以她天生火靈根的資質滋養蕭楓的丙級靈根,從而加速後者的修煉進程,以彌補蕭楓先天靈根低劣的缺陷。


    不得不說,這靈道宗為了培養自己,當真是下足了本錢。


    可是,這對東方雲欣公平嗎?從她的眼中,蕭楓明顯可以感覺到,她並不願意。


    “你怎麽不說話?”蕭楓的沉默讓東方雲欣有些錯愕。


    說起來,東方雲欣不論容貌、資質,那都是上上之選,在靈道宗更是出類拔萃的存在。從始至終,追求者那也是絡繹不絕。甚至當年還有仙鶴派的長老為了弟子,登門拜山,求取結侶的事兒。


    可清一色都是被東方雲欣給擋了回去,號稱“畢生隻為所愛而傾心”。


    如今,她怎麽會甘願為他人做鼎爐?這當中必然有隱情。


    但蕭楓卻又不便明說,隻得暗自皺了皺眉頭,決定觀察幾日再做定論:“師姐,今日的功課,在下還未完成,若是沒有別的事,羅楓就先告辭了。”


    索性,一轉身便朝著來路快步而去,空留下東方雲欣伴著櫻花飄落而獨立。


    來到岔路口,也懶得管是否有人引路,徑直朝著劍靈閣而去。


    他有種感覺,靈道宗處事的風格越來越不對勁,他必須趕緊想辦法,提升自己的實力,同時做到“淡出所有人視線”。


    否則像是今日東方雲欣這等事,之後恐怕隻會越來越多,搞不好還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一路邊走邊想,蕭楓很快便站到了劍靈閣的門前。


    他深吸了一口,對著房門躬身拜道:“弟子羅楓奉師命,前來劍靈閣。”


    “進來吧。”裏麵傳來枯木真人的聲音。


    蕭楓推門而入,果然見到枯木真人正盤膝坐在一蒲團之上,膝上平放著一把長劍。


    劍意閣一如其名,以感悟劍意為修煉法門。閣樓四壁掛滿了各色靈劍的劍匣,看起來充滿了肅殺之氣。


    但劍意究竟是什麽?卻無人能夠講明白,它並非實物,更像是一種感知,卻又比靈術、法陣更具變化和破壞力。


    從前的蕭楓因劍靈測試不及格,並未試煉此法,所以知之不深,此處更是極少涉足。


    “來我邊上坐下。”枯木真人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更絕口不提東方雲欣之事,隻是指了指身旁的一個蒲團。


    蕭楓自然不會多事,一如枯木真人的姿勢,安然靜坐。


    “閉眼、靜心。”枯木真人說道,“一切隨心而動,感悟周遭的環境,覺得哪裏的光芒最是耀眼,就將注意力集中在哪裏。”


    “嗯?可是弟子尚未練氣,感知不到天地靈力的所在……”


    “無需靈力。”枯木真人挑起半隻眼皮,瞪蕭楓一眼,“一切隻憑感覺。”


    蕭楓在心中暗暗吐出一口氣息,便依言靜心端坐。


    不消一盞茶的工夫,果然可見原本黑漆漆得感知中,陸陸續續出現了或明或暗的光點。而且這些光點越來越多,幾乎充滿了他感知到的世界。


    “怎麽樣?有感覺了嗎?”枯木真人在一旁說道。


    “回師傅,我看到好多光點,那些是什麽?”蕭楓豁然睜開雙眼,那些光點也旋即消失。


    “笨蛋!誰讓你睜眼的!?那些光點就是劍靈!”枯木真人怒喝了一聲,“重新靜坐,重新感悟。沒我的命令,不許隨意亂動。”


    “是。”蕭楓縮了縮脖子,趕忙依言重新落座。


    又是一盞茶的工夫,那些光點便再次點亮了蕭楓感知中的世界。


    “感覺到哪一個光點最亮,就將注意力盡數集中到哪裏,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驅動它,讓它來到你的身邊。”枯木真人繼續說道,“這個過程可能會很長也會很艱難,但絕不可半途放棄,開始吧!”


    “最亮的?”


    蕭楓正準備依言,可旋即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頓時心中一跳:或許這是個機會!想要一麵提升實力,一麵又降低這些人的關注度,不如在這個時候反其道而行之。


    你讓我將注意力集中於最亮的點,那我偏偏集中於最暗淡的點。


    想必到時候所得到的結果多半與枯木的預期差別甚大,說不定就能依此降低他們對我的預期?


    想到這兒,索性暗中扯了扯嘴角,反倒是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光點最是暗淡一處。


    不得不說,蕭楓的性子麗確實有那麽一絲不愛循規蹈矩,但他今日這心血來潮的想法,顯然也是忘了當年他沒有按照拔都的意思,正常修煉凶戾之氣,從而在身體裏搞出那麽多變故的痛。


    殊不知,這最是暗淡的光點內材蘊含著最強大的力量。


    此刻尚且還不明就裏的蕭楓,正將注意力盡數集中在那個最是暗淡的光點之上,忽然間隻覺眼前一花,周遭原本密密麻麻的光點竟同一時間消散了個幹淨。


    好家夥!這一下,好像也沒得選了。


    蕭楓不置可否,索性將注意力一股腦兒得集中了上去,用盡全身的氣力,試圖將這光點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挪移。


    可無論他如何使勁,那東西竟重比泰山,隔了半晌,愣是一分一毫都沒有動彈起來。


    “怎麽樣了?一開始會有些艱難,越是往後越是容易,以你天賦,應該快到身邊了吧。”而一旁的枯木真人卻是不緊不慢得說道。


    “的確有些艱難,可是……可是弟子為何始終拉不動它……”


    “用全力!不許鬆懈!”


    “可是……”


    “不許說話!”


    “……”


    長時間高度集中注意力,讓蕭楓的腦殼生疼,但他也並未放棄,幾乎使出吃奶的氣力,伴隨著“啊”得一聲驚喝,那光點當真被他挪動了一分。


    “怎麽樣?成功了?”枯木真人說道。


    “回師傅,弟子終於挪動那個東西了!”


    “什麽!?”枯木顯得有些怒不可遏,“你這家夥到底有沒有聽我的話,選的最亮?用的全力?”


    “真的有啊。”蕭楓不敢直言,隻得繼續費力拉扯。


    這一拉扯竟持續了五天五夜,便是連枯木真人最後好似都沒了耐心,在第二日便拂袖而去,空留下蕭楓一人獨坐劍靈閣。


    這一夜深夜,蕭楓仍舊端坐在劍靈閣的蒲團之上,伴隨著他的又一聲精疲力竭地嘶吼,那光點終於被他拉扯到自己的身前。


    旋即一道璀璨的黑芒頓時讓整座劍意峰陷入了一片陰暗之中,即便靈光在側,也伸手不見五指。


    “你拉出來的居然是這個……”聞訊而來的枯木真人眼瞅著蕭楓手中又粗又黑的巨劍,頓時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旋即怒哼一聲,一轉身,竟直接一閃而去,空留下撼動山峰的兩個字:“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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