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麵已經晚上七點,下雨了。


    她走出餐廳,和海瑤說了一句話,然後轉過身,捏著手指對正卿說:“我已經把過去放下了,你不用因為愧疚對我好,我知道這頓飯相比於你幫我這幾件事,實在算不上什麽,但我還是想說,你以後別再來超市了。”


    正卿轉過頭,看著她。


    景熙抿著唇,嘴唇有些抖索。


    眼前的男人仰著下巴,眼神裏透著不屑。


    半晌,吐出一句:“你這自作多情的毛病,倒還是跟以前一樣。”


    羞窘的感覺如瀑布般落在她身上,她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幸好這個時候,正卿已經轉身鑽進了雨裏。


    不遠處停著那輛賓利,梁安青從副駕駛座衝出來,快速地打開傘,衝到正卿身邊為他舉著。


    景熙回過頭,朝海瑤的方向走過去。


    “你跟傅總說什麽了?我看他轉身的一瞬間臉色很難看。”


    “我叫他以後別來找我。”景熙從包裏拿出傘撐開,默默地往回走。


    “啊?”海瑤有些不解,“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


    “錯、錯覺。”怕海瑤不信,她又補充一句,“我不想再見到他。”


    海瑤看著她因為撒謊開始結巴的樣子,沒有拆穿。


    雖然景熙否決了心意,但她不想再見他的心情是真實的。


    她在心裏暗暗發誓:這一頓飯後,染禦大廈五百米以內她都不會再來,古棲園也會成為她終身不再踏入的禁忌之地。


    到了小超市,差不多已經六點,她留在超市裏接班,海瑤自己一個人先回去了。


    下雨天,生意有些淡,隻有一個男人頻繁地過來買小東西。


    這時,門口響起歡迎光臨的聲音,她抬起頭,見是海瑤,有些詫異:“海瑤,你怎麽來了?”


    “怕你寂寞,過來陪你呀。”海瑤指了指旁邊的水煮箱,“給我來杯關東煮吧。”


    景熙遞給她一個紙杯,海瑤挑了幾串放進去。


    她看著杯子裏的品類,從記憶裏翻出編碼快速地輸入電腦,等海瑤遞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付好了錢。


    “請你吃。”景熙笑著說。


    “早知道我不點了。”海瑤說。


    “明天你不是要請我吃嗎?我會多點東西。”


    海瑤沒辦法,捧著關東煮坐到休息區,朝外麵看了一眼。


    對麵停了一輛不起眼的麵包車,傅總便坐在裏麵。


    在景熙眼裏覺得暖心的舉動,不過是一場金錢交易,海瑤覺得有些愧疚。


    外麵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景熙側頭看出去。


    經常來買東西的男人被兩個男人攔住了,那兩個男人兩把黑傘,擋住了爭吵的畫麵。


    “我就是看上她了,怎麽了,美女站在那裏還不讓人看啊。”


    這句話後,吵嚷的聲音漸漸小去。


    “這個男人可色了。”海瑤說,“我有一次穿著裙子從他麵前過去,他就一直盯著我看。”


    景熙說道:“他剛才來了十幾趟。”


    海瑤憤憤:“肯定是來看你的,難怪……”


    “怎麽不說了?”景熙看著她。


    海瑤把‘傅總要我來陪你。’這幾個字吞了下去。


    老板娘今天沒讓她關門,在十點的時候過來接了她的班。


    雨停了,但路上濕漉漉的。


    她們沒有騎車,直接走路回去。


    走進樓梯,景熙聞到空氣裏飄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平時這棟樓裏便漂浮著複雜的氣味,其中不乏血腥味,租戶多,買個肉菜很正常。


    隻是這次濃鬱的有點過頭。


    她停下腳步。


    海瑤挽著她的手臂,問:“怎麽不走了?”


    “前麵有嬰兒車,我走前麵吧。”


    海瑤鬆開了手,說道:“這個位置放太多雜物了,而且燈也沒有用。”


    景熙走到二樓,看到門口放著一個箱子,回頭問海瑤:“你網購肉食了嗎?”


    “對麵那麽大一個菜市場,我還用得著上網買。”海瑤也看到了箱子,問,“有快遞嗎?”


    這棟樓的建築格局是中間一條大長通道,兩側是房間,自然光線隻能從樓梯拐彎處平台的窗戶裏透進來。


    通道裏隻亮了一盞燈,光線有點昏暗。


    景熙啞著聲音說:“我聞到裏麵有血腥味,很濃。”


    海瑤立刻警覺起來,其實她也已經聞到了,隻是她的嗅覺沒有景熙厲害,所以不敢確定:“要不要先報警?”


    “我先確定是什麽東西。”


    海瑤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別開,別開,要是很可怕的東西怎麽辦?”


    景熙心裏雖然害怕,還是安撫了海瑤一句:“沒事,我就看一眼,說不定是超市送錯的東西,因為小事浪費警力不太好。”


    海瑤這才鬆開手,跟在景熙身後。


    景熙往前幾步,蹲下身。


    箱子不是密封的狀態,開口處露出一點紅色,看起來應該是塑料袋。


    血腥味更加濃鬱,甚至帶著一股刺鼻而且惡心的味道。


    一陣反胃。


    景熙伸出手,手指還沒碰到,指尖忽然碰到了一隻手,緊接著,一隻大手擋在了她眼睛前麵。


    “別看。”


    耳邊傳來正卿的聲音。


    景熙一瞬間身體僵硬,她轉過頭,看著正卿。


    正卿一隻手擋著她的臉,另外一隻手掀開箱子蓋。


    安碩快步走上來,走到箱子跟前看了一眼,叫身後的人端了起來,對他說:“小陸,你拿去查一查是什麽肉。”


    小陸端著箱子離開,安碩也跟著下去。


    正卿站起身,景熙也跟著站起身,一張臉灰白如牆。


    她樣子有些呆呆的,眼神裏的光好一會才聚焦到一處。


    正卿沒有說話,徑直往樓下走。


    景熙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樓梯口,朝正卿說道:“等你們查驗出是什麽東西,麻煩你告訴我一聲。”


    正卿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


    她想了想,又說:“謝謝,你又幫了我一次,我……”


    正卿終於停下腳步,他轉過身,直接打斷她的話,聲音裏帶著涼意:“這麽急想要還人情嗎?但是呢,我暫時不想見你,所以,攢著吧。”


    景熙朝他笑了笑。


    她的笑容裏帶了一絲愧疚,看起來特別可憐,倒像是他在欺負她一樣。


    正卿麵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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