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空寂了很久的義城反而熱鬧了起來,職場人陸續回歸,生意人也一車車地回來。


    接下來的一星期,景熙代班了一個助理主持的工作,主持人是商業談話節目《深度對話》的前輩俞陽暉。


    海瑤跟的科普節目被觀眾投訴了,觀眾說她沒文化、沒深度,提前錄製的那幾期播完後,她又沒了節目,每天就被差遣著做各種雜事。


    這天,景熙拿到了《深度對話》本子,看到采訪對象是正卿,隨手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


    過了一個小時,正卿才發回來一條語音:“李主持,請多多關照。”


    這一個星期,他們總是一塊上下班,景熙叫過海瑤,海瑤婉拒了,每次看著她時,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肯定是她哥跟海瑤說過什麽。


    這天是元宵節。


    景熙買了兩盞彩燈,一盞掛在自家門口,一盞掛在正卿的門口。


    她和海瑤在家裏做湯圓,晚上兩個人準備吃火鍋。


    窗外有孩童嬉鬧的聲音,夾雜著些微無煙鞭炮的聲音,異常熱鬧。


    海瑤鬱卒了幾天的心情總算回緩了過來,她從冰箱裏拿出一瓶酒,自斟自飲。


    她舉起酒杯說:“熙熙,祝你成為主持界一姐。”


    景熙捧起一杯果汁,回道:“我就說個近點的吧,瑤瑤,希望你的努力能得到豐厚的回報,機會肯定會留給做了準備的人。”


    “嗯,”海瑤一隻手托著下巴,“要是以前的我,如果每天做的都是打雜跑腿這種事,我肯定以為我的職業生涯完了,可是現在,我卻沒有那種感覺。”


    海瑤的眼神亮晶晶的,她笑著說:“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夠好,我相信,如果是你跟著科普節目,你肯定也會在裏麵大放異彩,說不定還會出來幾個熱搜。”


    她沉思片刻,說:“明明可以靠顏值,偏偏要靠才華的主持人……”她頓了頓,鏗鏘有力地念出景熙的名字,“李,景,熙。”


    景熙也托著下巴,朝她笑起來。


    海瑤有些醉了,話癆子一樣繼續說著:“以後你要是紅了,可不許跟陳書語那些人一樣,逮到新人可勁的欺負。”


    吃到後麵,海瑤醉了,她一醉就要睡覺,景熙扶著她進屋,一個人收拾了桌麵。


    回到臥室,她先給金興鵬發了信息,翻到f的字母,她給他發了一條。


    x:正卿,元宵節快樂。


    f:元宵節快樂。


    她正要放下手機,手機又跳了一個信息。


    f:能打電話?


    x:能。


    景熙接起電話,背景音很安靜,她甚至能聽到些微的風聲。


    她從來沒有聽正卿提到過他家人,唯一見過也隻有他的媽媽林雅甄。


    景熙:“現在的海聖怎麽樣了?”


    正卿:“老樣子。”


    景熙:“你在家裏?”


    “嗯,剛跟老頭子吵了一架,心裏不舒服。”


    “你做了讓伯父生氣的事?”


    “不談我家裏的事,你們在家裏吃的飯?”


    “嗯。”


    這時,正卿的電話那頭傳來有人叫喚的聲音,他說了一句:“我有事去了。”


    她應了一聲,掛上電話。


    正卿收起手機,盯著手機平麵看了一會,轉身出門下樓。


    客廳裏鬧哄哄的,一屋子的親戚,他都懶得動嘴,心裏覺得特別沒勁,明年他不想在這待了,在古棲園一個人過,也比跟這群牛鬼蛇神待一塊強。


    郭望舒抬頭看了一眼樓梯上的人,她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傅伯伯家裏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不可一世的少年從樓梯上邁步下來,漂亮的眼睛裏盛著不屑和輕蔑,他明明身處在這裏,卻又完全置身事外。


    少年成長為男人,走路的姿勢沒有變,眼神裏的情緒卻完全收斂了下去,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藏鋒芒。


    她起身走過去,遞過去一個杯子:“陪我喝一杯。”


    正卿側頭看她一眼:“我不喝酒。”


    郭望舒也不生氣,捧著酒杯回到座位上,她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每年都會問一次,但每年都是這個答案。


    她一直認為男人隻要愛她,就能陪她做任何事情,終有一天,正卿會接受她拿過來的酒。


    正卿雖然不喝酒,礙著老頭的麵子還是喝了幾口,他喝酒的反應雖然沒有景熙的反應大,但喝了酒以後基本沒什麽理智。


    被景熙送回古棲園那一次,他被安碩灌酒,他心裏很清楚安碩想幹什麽,他故意縱容安碩這麽做。


    郭望舒看他有些暈乎乎的樣子,替他擋酒:“別讓正卿喝了,他醉了。”


    “喲,心疼了。”親戚們哄笑起來。


    郭望舒笑著回:“他喝酒一杯就醉,我叫人扶他上去。”


    安碩站起身,郭望舒便朝他擺擺手:“你坐著吧,伯父他們都要你陪酒呢。”


    她叫來一個保鏢,扶著正卿起身,朝著樓上走去。


    保鏢把他放在床上,立刻退了出去。


    郭望舒坐到床邊,盯著床上的人,她從櫃台上抽出幾張紙巾,正要回身,床上的人忽然坐了起來。


    正卿直直地盯著她,淡漠道:“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郭望舒雙手撐著腰,嗔怒:“好啊,你裝醉,我告訴伯父去。”


    正卿躺到床上,甩過去兩個字:“隨便。”說完,又補一句,“出去幫忙帶門。”


    ……


    景熙摘下門口的燈籠,收起來後留著明年用。


    樓梯傳來腳步聲,她側頭看了一眼,意外地看到了郭望舒。


    她拎著燈籠回房間,正準備關門,郭望舒卻朝她的房間走了進來。


    她們雖然見過幾次,但從來沒有交談過,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郭望舒的時候有跟她打過招呼,但郭望舒沒有回應,於是後來她便默認了不打招呼的模式。


    郭望舒站在客廳中央,掃了一圈,她露出一個笑容,說:“你是正卿的朋友,過幾天我生日,你也一起來吧?”


    景熙被這個突兀的邀請驚到了。


    她自覺跟郭望舒沒交情,於是她隻能把郭望舒的這種主動歸結為客套話。


    景熙沉默著,在腦子裏搜刮著婉拒的詞匯。


    郭望舒側頭看著她,盡量用誠懇的語氣說:“你不要誤會我和正卿的關係,我們隻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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