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子安放在桌麵上的手指,快速地點了好幾下。


    焦躁,難以掩飾!


    他擰著眉,半晌沒吭聲。


    李景熙的心髒提了起來,她直覺馮睿達他們發現了一些更不利的情況。


    “景熙,”翟子安口氣凝重,“你能一個人下去嗎?”


    李景熙點頭,聲音柔和:“好,我下去。”


    “為什麽不質疑我?”翟子安盯著她的眼睛,“你明明在害怕。”


    “正卿說,翟老師叫我做什麽就做什麽。”她很老實地說。


    她確實挺害怕,以前怕貓,現在她發現自己也有點怕黑,隻是她沒有俞博簡的症狀嚴重。


    翟子安艱難地解釋:“通道口寫著一張紙條,隻能讓你一個人下去,如果不答應,他們會隨機選擇收‘暗語’的對象,一個小時抽一個人。”


    李景熙吞咽了一口唾沫。


    “從進入海甘村以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翟子安閉了閉眼睛,“說不定昨天的清潔工也是他們安排的。”


    傅安碩一拳砸在桌子上:“這些人太囂張了,我叫人加派人手過來,全島搜索,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我們在明,他們在暗,要是大張旗鼓地動作,傅陽澤安排在這裏的眼線就能覺察到動靜,到時候村民們肯定也會要求加入搜索的行列,你有辦法拒絕他們嗎?”翟子安放在桌麵上的指尖又動了動,“正卿這一次可以詐死,下一次呢?”


    傅安碩徹底蔫了下去。


    李景熙手指緊緊地抓著褲腿,語氣堅定:“翟老師,你說過隻要陳書語不出事,我就不會出事,他們要我一個人下去,肯定是想讓我看什麽。”


    翟子安沒有順著她的話:“關於苗青嵐的信息,因為時間太倉促,老馮他們現在隻能看到檔案裏的內容,她這個人沒什麽太大的問題,學業很順利,事業很優秀。”


    李景熙疑惑地看著翟子安,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時候提苗青嵐。


    翟子安語氣中帶著一縷擔憂:“如果她本人和檔案裏相符,那麽我們麵對的就是一群窮凶極惡之徒。”


    李景熙咬了咬唇,眼眸裏的光很堅定:“我不怕。”


    翟子安的呼吸頓了頓,房間裏的空氣仿佛瞬間凍結了,化成冰渣子戳進他的心髒裏。


    李景熙仿佛有一種天生的凝聚力,無時無刻地表現出她令人蟄伏的聰慧和機敏,把他們這群人緊緊地聯結在一起。


    不僅翟子安,傅安碩心裏也生出了一股奇怪的崇拜感。


    這種感情裏絕對沒有摻雜任何男女之間的淺層欲望,而是一種在某種特殊情境下產生的憧憬和熱愛。


    傅安碩心裏有一個很明確的念頭,那就是熙熙必須跟卿哥在一塊,所以他能很清楚地區分出其中的細微差別。


    地下室外麵守著好幾名警員,裏麵已經裝上了燈,整個空間照得很亮。


    “情況不對就出來。”翟子安叮囑一句。


    “嗯。”李景熙點頭。


    她打開手電筒,走進通道。


    通道大概寬兩米,高兩米,空氣中漂浮著海腥味,不遠處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


    走了大概二十米左右的距離,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洞穴,手電筒的光線掠過岩溶洞頂,掃過一片造型奇特的石筍。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她也被岩溶洞的美景震懾住了。


    石階鑿得很平整,裏麵很多地方殘留著人工的痕跡。


    走過石階,水滴聲驟然消失,轉而變成了潺潺的流水聲。


    筆直的光線掠過水麵,劃割著幽深碧藍的地下河流,光線偶爾會撞到一些魚,那些魚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長期生活在地下的魚眼睛會蛻化,它們無疑都已經成了‘盲魚’。


    空氣中飄來一股煙味,抽煙人的距離還很遠。


    她關掉手電筒,支起耳朵細聽。


    “她會來嗎?”


    細微的聲音傳過來,李景熙聽出這是陳書語的聲音。


    “肯定會來。”俞陽暉抽了一口煙,“姓傅的死了,撐著她走下去的最後一口氣,也就是所謂的真相。”


    陳書語疑慮地問:“那她會不會走到一半就回去了?”


    “那隻能說明我高看了他們的感情。”俞陽暉抖了抖煙灰,他垂下頭,嘴角勾出一抹笑,他忽然側過頭,問陳書語,“你覺得我們的感情有多深?”


    陳書語的心思全放在李景熙身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回:“還行吧,你長得還不錯,事業現在也有起色,算是男人裏麵的佼佼者,雖然結過婚,但老婆已經死了,也沒孩子,配得上我。”


    借著煙火的微光,俞陽暉不動聲色地盯著陳書語:“想聽我跟苗青嵐的故事嗎?”


    陳書語的心髒劇烈地震顫著,她總感覺現在的俞陽暉有點奇怪,但她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可能退縮,她要李景熙死,這是她的目的,現在絕對不是和俞陽暉起內訌的時候:“你說。”


    “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帶著我和妹妹離開老家,來到了海甘村開民宿,”俞陽暉的聲音很柔和,“我妹妹叫俞亞芳,我們兩兄妹剛來這裏,沒什麽朋友,於是就經常和苗青嵐一塊玩。”


    他彈了彈煙灰:“有一次,苗青嵐爬到了我爸擺的祖宗牌位上,把我媽的骨灰盒弄撒了,我爸很氣憤,抄起竹條打了苗青嵐一頓,結果,我爸打人的畫麵被人拍了下來,後麵的事情你作為媒體人應該也很清楚,我爸扛不住輿論抨擊,關掉了民宿,又因為找不到工作,不堪壓力自殺了。”


    “雖然苗青嵐做的不對,但這件事怎麽說呢,”陳書語頓了頓,“這種仇恨的程度,說實話,如果是我的話,犯不著搭上自己的幸福報仇。”


    “我說了,我還有一個妹妹,”俞陽暉笑了笑,“我爸爸去世以後,我們兩兄妹就被雲水居的老板收養了,他是個五十多歲的獨居老人。”


    “老板是不是對你妹妹居心不良?”陳書語追問一句。


    “原來大家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得出這個結論,”俞陽暉眼角的褶皺慢慢收斂,暗藏在黑暗中的眸光森冷,“恰恰相反,老板對我們很好,他的眼睛看不見,需要人照顧,自從我們來了以後,那些護工再也沒辦法背著他在飯裏吐口水,亞芳也很爭氣,她跟苗青嵐同一個學校,隻要她參加的考試,她永遠都是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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