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難以實現的技術,隻不過是在等適合的契機,破土而出。”傅陽澤微笑著說,“隨著時代的發展,我相信,《倒刺》肯定能夠實現。”


    秦明輝隻當他在說場麵話,不以為意:“要真跟你說的一樣,未來世界,倒是讓人有幾分期待。”


    “人類永遠無法滿足,也正因為此,世界總是在不斷變化,”傅陽澤站起身,偏頭看著秦明輝一眼,“不管怎樣,我們不應該放棄自我價值,在有限的生命裏,追求一點獨特的東西。”


    他伸了伸胳膊,嘴角勾出一個笑,輕鬆地說,“不知道有生之年,有沒有這個榮幸,能看到《倒刺》的完整版?”


    見秦明輝搖頭,他長歎一聲,“真遺憾呀。”


    李景熙下意識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框裏打下:《美學建築》期刊,《倒刺》。


    沈駿茂靠著椅背,好整以暇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反正也是不成熟的作品,沒什麽好遺憾的,”秦明輝沉聲,“再說,時間過去太久,找不到當時的感覺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傅陽澤朝辦公桌方向走,腳步緩慢,“再美好的東西,太靠近了都會有膩煩的時候,初創時鬥誌昂揚,等到熱情消耗完畢,又恨不得把它撕碎,重新構建一個新作品。”


    秦明輝挑了挑眉,沒說話。


    “這一點我讚同,”沈駿茂接上,“有時候遇到不靠譜的甲方,折騰不說,還掙不了幾個錢,這麽多年下來,我早被虐的人不人,鬼不鬼。”


    他頓了頓,“什麽理想,什麽追求,對我而言全是扯淡,總之一切向‘錢’看。”


    秦明輝手指摩挲著茶杯,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最終還是沒開口。


    腳步聲停在辦公桌側麵。


    李景熙仰頭看過去,和傅陽澤對視一眼。


    溫柔可親的笑容,搭配著傅陽澤悠然步態和閑適表情,讓她的記憶短暫閃回住院的時候。


    那時候的傅陽澤,無論從哪方麵看起來,都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模樣。


    能把自己偽裝成普通人,並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中遊刃有餘,對於一個聰明人而言,原本是一個極其優秀的品質。


    如今再看,不勝唏噓。


    “看什麽?”傅陽澤單手支著桌麵,視線落在她身後的牆麵上。


    “整理廠區地勢圖。”李景熙飛快地點了點鼠標。


    屏幕上的《建築美學》學術報告頁消失,重新回到了照片頁麵。


    她沒有找到《倒刺》。


    或許不是這兩個字,或許這個作品恰好沒有傳到網上,看秦工的態度,他好像不太願意提起。


    這時,空氣裏飄進來一股果香味,使她繃緊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


    “吃水果了。”陳興文把水果盤放到桌子上,笑著說,“今天的橙子很甜。”


    “圖整理好了嗎?”沈駿茂隨口問。


    “快了,昨天熬了一個晚上,沒把我給累死,”陳興文摘下一顆葡萄扔進嘴裏,聲音含糊,“今天早上吃了兩個雞蛋,到現在沒消化。”


    “那你還吃。”沈駿茂誇張地擺擺手,“滾犢子,該幹嘛幹嘛去。”


    “讓我休息會嘛!”陳興文一屁股坐了下來,“我吃完這串葡萄走。”


    秦明輝拿過一塊橙子,塞進嘴裏,偏頭掃一眼辦公桌方向。


    茶室這邊的輕鬆氛圍映襯著辦公桌那邊的緊繃,時間仿佛在以‘毫秒’的單位前進,那兩個人一坐一站,鼠標上的手指點著,幾乎以停幀的節奏走動。


    “沈工的觀點,”傅陽澤忽然出聲,“你認同嗎?”


    握著鼠標的手指徹底停了下來,李景熙抬起頭,先和傅陽澤對視一眼。


    傅陽澤笑了笑,黢黑曈眸裏跳出調皮的光,仿佛某個陰暗角落走出來的倒黴神,專門給人類設置各種障礙。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沈工,心下一驚。


    沈駿茂麵色微沉,唇角勾出一個冷笑,捏著葡萄的手指加了幾分力道,汁液滴到桌麵,他卻一點也沒注意到。


    完了,對方顯然起了殺心。


    李景熙猜中了沈駿茂的心思。


    問題剛聽完,一口悶氣已經爬到沈駿茂喉嚨口。


    昨天一番交鋒,他敗下陣來,心裏自然很不爽。


    他好歹也是半個老板,即使員工們背地裏不服,明麵上也多為敬畏尊重。


    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就忘了被人羞辱的滋味,如今再次嚐到,連帶著把剛創業時受過的屈辱全回味了一遍。


    他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要是李景熙敢在甲方麵前胡說,今天就算顏麵掃地,他也要先把水果砸她臉上去。


    至於會有什麽後果,他已經顧不上了。


    陳興文垂下頭,視線在那顆爛了的葡萄上停了兩三秒,而後看向李景熙,心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跟了沈駿茂那麽久,他還是很了解這個老板的脾氣,平時開開小玩笑沒關係,要真踩到他心裏那根紅線,就不是幾句玩笑話能混過去的。


    秦明輝朝她揚了揚下巴:“說吧,我也想聽聽你的觀點。”


    話音剛落,沈駿茂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李景熙捏了捏手心,心說:秦工,你看不出來自己在火上澆油嗎?


    她沉思片刻,問:“沈工,你是‘rso’建築學校畢業的吧?”


    “嗯,”沈駿茂挑了挑眉,強壓著火氣回,“怎麽,看不上?”


    “不是。”李景熙垂睫,“秦工跟我說,rso是出了名的建構主義學校。”


    秦明輝點頭,補充道:“我們在裏麵學習時,普遍認為知識的理解沒有唯一標準,對世界的認知由個體意誌決定。”


    “情境、協作、交流,所有教學過程,最終是為了意義建構。”沈駿茂凝視著她,“不過,這跟你同不同意我的觀點,有關係嗎?”


    “有。”李景熙彎了彎眉眼,“你的看法,是通過外部環境交互作用,結合當前社會背景得出的結論;而我的看法,是根據我身邊的‘情境’構建出來的意義。”


    她頓了頓,“我們所處的環境不同,自然會有不同的看法。”


    話音一落,室內一片寂靜。


    沈駿茂凝視著她,半晌,釋然一笑。


    這番話不僅表明了她的態度,也沒有冒犯到他,不管從哪方麵來說,他都沒理由發火。


    他感慨一句:“離開學校久了,我都快忘了這些東西。”


    秦明輝微微頷首,陳興文緊捏的手鬆了開來。


    “謝謝沈工給我一個交流的機會。”李景熙禮貌地說。


    傅陽澤直起身,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麵,笑著說:“走吧,去會議室談談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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