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費盡心機?我救你,不過順手而已。”


    隻有一個清麗女聲的世界,突兀的機械音響起,猶如驚雷落入寂靜山野。


    三人幾乎同一時刻尋找著聲音來源。


    李景熙轉過身,仰頭看過去。


    距離他們大概十幾米左右,扭曲的金屬紋路像極了纏繞在樹上的藤蔓,第三層集裝箱左側破開了一個洞。


    章天正蹲在那兒,歪頭看著他們的方向。


    黑色上衣下褲幾乎和洞穴融為一體,唯獨剩那慘白的麵具泛著光,看著有點瘮人。


    不知道傑森和艾麗兒感受如何,她感覺章天平靜的語氣中含著幾分愉悅。


    細碎腳步聲從自己身邊經過,艾麗爾直接穿過他們兩人之間,到前麵停下。


    “章哥,”她語調略微上揚,“你什麽時候來的?”


    李景熙看了她一眼。


    雖說隻能看到艾麗爾的側臉,熠熠光彩還是從昏黃光線中滲透而來,流淌不止。


    章天輕輕一躍,身體輕飄飄的落到地麵。


    白色板鞋幹淨到能看見條紋,即便在他走動的時候,滿地砂礫碎石依舊紋絲不動,仿佛他整個人就是一個絕緣體。


    傑森越過艾麗爾的肩膀看著,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脖子。


    心裏產生一個古怪的想法:看到眼前這個人,好像看到一把鋒利的刀,隨時會出現在脖子處。


    他垂下手,暗自思忖:這人的動作,跟鴨舌帽男很像,莫非是他?


    章天走到艾麗爾跟前,停下後瞥了一眼浮在空中的棍子,又看向艾麗爾:“我聽到汽車爆炸,過來看看,沒想到你們在這。”


    “我這一路都快嚇死了。”艾麗爾敘述著自己怎麽被人追,又提到了suv和看不清楚臉的男人。


    伴隨著他們閑聊的聲音,傑森輕聲:“就是這個小孩麵具,但發布任務的人不是他,那個人更高大,說話帶口音。”


    “他叫傅陽澤,傅先生的哥哥。”李景熙抬手指了指章天,“也是他弟弟。”


    “好像沒見過他們聚在一起,”傑森對他們的關係感到好奇,問,“他們三個關係好嗎?”


    李景熙如實回答:“不太好。”


    如果沒想錯的話,傅陽澤和章天試圖從各方參與人員中截取零散信息,從而達到介入整個事件的目的。


    而三天前,傅陽澤特地請求自己救章天,那一定是他認為別無它法之後的無奈選擇。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和自己的小組陷入了同樣的境地:要麽按照他人給的劇本,按部就班往下走;要麽死於非命。


    她忽然萌發了一個念頭,近乎於有些荒誕,那就是:合作。


    這個念頭出來,她幾乎不敢想,因為他們彼此根本不清楚對方抱著什麽目的。


    不知不覺間,艾麗爾的聲音停了。


    她回過神,先看向艾麗爾,又看一眼章天。


    許是沒等到自己的回應,艾麗爾又說:“我們想跟你們交換信息,你們同意嗎?”


    話語間頗有她跟章天是一夥的意思。


    李景熙看向傑森,還沒等她開口,傑森率先點頭:“我願意跟他們合作。”


    接下來的時間,四人進入了信息共享時刻,從《致命追蹤》裏麵的案件內容,一直延伸到無相界,而後又回歸到現實。


    知更鳥撲棱棱從他們頭頂飛過,掠過集裝箱中間的縫隙,落在勞森·波特左邊肩膀上。


    他和裏斯特躲在一片高高的灌木叢後,分別拿著sa79突擊步槍。


    在他們周邊還有六個人,他們像真正的士兵一樣,翻山越嶺過來,埋伏在這片雜草區域。


    眼前是一片灰霧,剛才有一個黑影從灰霧裏出來,他們不由分說開槍射擊。


    自從經曆過被欺騙這件事後,以後遇到任何一個黑影,不管對方什麽身份,他們無一例外先射擊再判斷。


    波特抬手揮了揮,知更鳥從左邊跳到了右邊。


    “這鳥怎麽回事?”他有些不耐煩地說,“它不肯走。”


    “它在看你。”裏斯特偏頭看過去。


    “到底看什麽。”波特咽了一口口水,沒敢轉頭,生怕它朝眼睛攻過來。


    裏斯特平淡地說:“可能裏麵裝著某個死者的靈魂。”


    “別在這個地方開玩笑。”波特又揮了揮手。


    知更鳥隻蹦了一下,又落了回去。


    四周除了細微的風聲和近在耳邊的鳴叫聲,一片寂靜。


    “我給你十秒鍾時間,再不走,我開槍了,一,二,三……”波特輕輕報著數字,“七,八……”


    ‘撲棱棱’一聲響,知更鳥抖了抖翅膀,衝向灰霧。


    “它聽懂了?”波特詫異。


    裏斯特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沒有說話。


    大概過了十秒鍾,霧氣像是有了生命一樣,朝兩邊慢慢拉開,兩層樓高的集裝箱若隱若現,露出破舊的箱體。


    雖說依然看不清楚裏麵是什麽,他已經能看到集裝箱中間的縫隙,以及一小部分水泥地。


    目標近在眼前。


    他隻要耐心等待即可。


    知更鳥回到空地,落在地上。


    李景熙覺察到動靜,偏頭看了一眼。


    知更鳥一聲不吭,隻是用一雙眼睛盯著她。


    心裏略微有些不安,但很快回過神,經過一番討論,他們目前歸納出了幾個結論。


    她揮了揮棍子,地麵顯示出文字:


    第一:有人為了除掉對自己不利的因素,發布了‘獵殺遊戲’,這個人為了混淆視線,必然添加了很多無辜的人。


    第二:由於事態變得嚴重,警方加入調查並且獲得不少線索,此人為了洗脫嫌疑,想把責任推到傑森頭上,艾琳的死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第三:參加‘獵殺遊戲’的人,通常都是為了錢,而此人通過‘書房’知道西奧多的秘密,屢次透露放錢的位置,作為任務成功以後的獎勵。


    看著地上的三條,她長呼一口氣,不禁暗忖:整個計劃下來,這個人既不用出錢,又不用出麵,可謂‘一箭雙雕’。


    “這麽分析下來的話,”傑森說,“能進書房的,除了你們這群人,目前已知莫斯廷本地的,隻有艾德和我。”


    李景熙補充:“還有酒壺的主人。”


    “對,我差點忘了。”傑森點頭。


    章天和艾麗爾看著地麵的文字,沒有出聲。


    整個空間靜悄悄的,但很快,一聲‘哢嚓’的枯枝斷裂聲劃破寂靜。


    李景熙偏頭看過去。


    燒了一大半的雜草輕輕晃動著,細微的聲音夾在其中,緩慢朝他們這邊過來。


    難道說……


    她看一眼集裝箱,又看一眼灰霧方向,當機立斷:“他們過來了,快進灰霧。”


    文字同時在地麵顯示。


    四人沒有遲疑,飛快地朝灰霧方向奔跑,埋伏中的人不再隱藏,紛紛舉槍射擊。


    ‘砰砰砰’,一陣亂槍掃射。


    地麵散發出嫋嫋白煙,隨著腳步聲消失,空地再次歸於寂靜。


    裏斯特躲在集裝箱旁朝前方望過去,隨著白煙散去,那片區域隻剩下一隻知更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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