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靜默,李景熙感到危險又逼近了。


    這種不祥的預感,就像噩夢中即將出現的恐怖劇情,還沒看到鬼怪的影子,心裏已經出現一絲隱憂和不安。


    胳膊被輕輕碰了一下。


    李景熙轉過頭,看著苗思辰。


    苗思辰眯著本就不大的眼睛,眼神顯得格外犀利,快速掃過李景熙。


    隨著李景熙轉頭的動作,苗思辰的表情卻很快鬆弛下來。


    “你想什麽呢?”苗思辰問,“跟你說話也沒反應。”


    “我感覺不太好,”李景熙的麵容嚴肅而警惕,“我們應該離開這裏。”


    苗思辰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眸光裏有一絲懷疑,她輕聲重複:“感覺?”


    而後收回目光,兩隻手掌交疊往後腦勺一撐,漫不經心地反問,“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靠譜嗎?”


    李景熙也收回視線,靠著櫃門,很認真地說:“很多時候,直覺比理性思考靠譜多了。”


    “噗,”苗思辰忍不住笑了,她有些不情願地說,“可我不太想換位置誒。”


    她仰頭看著牆壁,試圖說服李景熙,“我們已經有躲藏的地方,換個地方不一定比這裏好。”


    “再說,我們這麽走上大街,太顯眼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突然出現?”她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或者有人躲在樓上,給我們頭上來一槍?”


    李景熙一邊聽一邊整理著思緒。


    確實,從小苗的角度來說,她們不過剛交換姓名的陌生人,對方憑什麽將性命押在她的直覺上。


    她抬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皮膚下麵的神經劇烈跳動著。


    大廳裏寂靜無聲,隻有明火燃燒的‘劈裏啪啦’聲。


    強烈的不安感再次靠近,她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頭頂觀察著,她們卻看不到摸不著。


    此刻,她異常渴望有一個可以商量的人,也很想起來走動兩步,但她隻能極力克製起身的欲望,因為這樣做隻能使小苗更加困惑。


    “喂。”苗思辰再次碰了碰她胳膊。


    李景熙收回神,問:“怎麽了?”


    苗思辰調侃一句:“你不會因為這點分歧,生氣吧?”


    “當然不會,”李景熙如實說出心裏的想法,“我隻是在想,我怎麽才能把這種不安傳達給你,並且達到說服你的目的。”


    “……”苗思辰笑了,她舉起左胳膊,用右手拍了拍肱二頭肌,驕傲地說,“看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樣子,恐怕有點難。”


    李景熙笑了笑,沒有說話。


    剛才兩個人有過肢體上的接觸,她知道苗思辰長得很結實。


    而且,經過一番交談下來,小苗是個比較有主見、說話還有點咄咄逼人的姑娘,一旦感覺到周邊環境是安全的,她就不自覺開始想掌控局麵。


    大街上傳來陣陣急促的奔跑聲,汽車駛過的引擎聲,還有各式各樣的刺耳咆哮雜音,沒等自己心理上做出任何反應,聲音便又如閃電般消失無蹤。


    昏暗的光線投射到牆壁上,隱晦的暗影在白色背景上流動。


    然後,李景熙放下手臂,下意識摸著爬爬墊,粗糙的顆粒感給出了一點點提示。


    她問:“這個爬爬墊怎麽來的?是那個好心人給你的嗎?”


    “不是,”苗思辰奇怪地瞥了李景熙一眼,似乎對她這個問題感到莫名其妙。


    不過,她還是回答了,“他叫我躲在這裏,我閑的無聊,翻了翻櫃子,看到這個爬爬墊就拿出來了,總比坐地上舒服。”


    李景熙喃喃低語:“這麽幹淨,不像放了很久的樣子。”


    “說不定是那個男孩的。”苗思辰不以為意,閑聊般說,“可惜沒問他叫什麽名字,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


    “這樣嗎。”李景熙輕輕地說。


    這句話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大廳裏又歸於安靜。


    大街上再次傳來奔跑聲。


    李景熙抬頭看著牆壁,眼底映出晦澀的光影。


    偌大的大廳光線混沌,空氣中漂浮著灰塵,冷風從各個鏤空處吹過來,坐久了,讓人感到孤立而又渺小。


    坐以待斃,


    ——大腦裏陡然冒出這四個字;


    ——潛意識告訴她不能再拖延下去。


    她警覺地坐直身子,扶著櫃子站起身。


    苗思辰半闔著眼睛,覺察到動靜,看她一眼。


    李景熙說:“情況不對,快起來。”


    “什麽?”苗思辰不明其意。


    李景熙快速彎下身,抓住她的胳膊,拉了她一把。


    苗思辰隻歪了一下身子,沒站起來。


    頭上忽然傳來劇烈的疼痛,一陣無法抗拒的向上牽引力,將她身子慢慢拉起來,力道大到幾乎讓頭皮被扯下來的程度。


    她慌亂舞動雙手,手指抓到了一隻粗壯的手臂,手心裏的腕骨肌肉隨著提拉頭發的動作緊繃。


    “鬆手。”她大吼。


    遠處傳來敲擊聲,是李景熙在攻擊,還是抓著頭發的手指在敲自己的腦袋?


    她費力地抬起頭,視線對上了兩個圓瞪著的黑洞,以及一張猙獰的麵孔。


    一陣頭暈目眩。


    她大聲吼道,“李景熙,你去哪了?”


    沒人回答。


    還是說,李景熙沒聽見?


    頭頂傳來奇怪的嘎嘎聲,空氣中充斥著暴躁的因子。


    “誰讓你們用我的爬爬墊?”男人用『東羽』語說。


    苗思辰喘著粗氣,艱難地用『東羽』語回答:“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東西,現在……還給你。”


    “沒用了,”男人叫道,“沒用了……”


    苗思辰依舊抓著他的胳膊,手心又濕又熱,全是恐懼的汗水。


    “放我走,”她說,“求求你,我不會再來了。”


    祈求未必有用,但她還是做了。


    就在她快堅持不下去時,頭頂傳來‘砰’的一聲,被牽引的力道消失。


    身子猛地往下墜,摔回到地上。


    她喘了一口氣,右手顫抖著抓住櫃門,左手扶著膝蓋站起身,雙腿像被抽空力量一樣,微微搖晃著險些摔倒。


    “他昏過去了,快出來。”


    李景熙的聲音再次出現,好像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苗思辰踉蹌兩步,靠著左側牆壁,朝右邊瞥了一眼:迎賓台上趴著一個‘龐然巨物’,他的後脖頸皮肉成溝狀,皮膚上布滿血痕。


    她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收回視線,朝前方看過去。


    隻見李景熙站在迎賓台外側,左手扶著台麵,右手拿著磚,臉上布滿涔涔汗水。


    “我應該信你的。”苗思辰走到她麵前,停下腳步,嘟噥一聲。


    李景熙朝她笑笑,苗思辰猶猶豫豫地笑了一下。


    “我大概了解這裏的情況了,”李景熙長呼一口氣,感覺好多了,朝男人抬了抬下巴,“他是爬爬墊的主人,可以被物品召喚過來。”


    苗思辰吃了一驚,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又很快收回。


    李景熙舉了舉右手的磚塊:“這是我的物品,我得找個地方藏起來,下次進來的時候,能快速到達它的身邊。”


    “下次?”苗思辰隻質疑了一下,很快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也去找個東西,跟你的放一塊,這樣就可以一起出發了。”


    李景熙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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