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區19棟。


    這是來義城的第二個元旦,也意味著2023年的全新開始。


    傅正卿走上樓,先打開201的門。


    安碩在他後麵,左右手各拎著一個袋子,率先走進門。


    傅正卿朝對門一抬下巴:“我先去那邊。”


    安碩笑著說:“好的,不用急著過來,你好了說一聲,我們再開飯。”


    “行。”


    202的門沒鎖,傅正卿直接推門進去。


    客廳裏充斥著濃鬱的食物香氣,燈罩下的每一縷光都散發著暖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氣,然後往左邊轉過身。


    從寬大的隔斷玻璃窗看過去,可以看到廚房裏的情況:灶台上的鍋開著,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料理台上擺著大大小小的各類盤子:品類繁多的肉丸、金針菇、香菇等等各類配菜。


    景熙站在料理台前,從籃子裏拿出草莓,裝點到糕點上。


    電視機開著,此時正在播放一首泰語歌,旋律輕快,雖說聽不懂歌詞,搭配眼下這情形,似乎也能品出些許濃情蜜意。


    眼前溫馨的畫麵,讓曾經走投無路的過往似乎全變成了泡影,那些經曆過的噩夢,好像也從未發生過。


    他穿過電視機的前麵,又經過門口處的大冰箱,朝裏麵走去。


    廚房的門打開,裏麵的人轉頭看過來。


    李景熙先是一愣,而後彎了彎眉眼,她放下草莓筐子,伸手到水龍頭下洗了洗。


    傅正卿走過去,張開雙臂讓她來抱。


    以前他從不做此類動作,跟她在一起後,不知不覺養成了很多親昵的小動作。


    等姑娘過來,他把她擁進懷裏。


    李景熙緊緊抱著他。


    時間變得很美妙,似乎短暫而又漫長,前者是貪戀後者是現實。


    “準備的差不多了嗎?”傅正卿垂頭親了親她的臉。


    “差不多了。”李景熙說著,鬆開手,繼續把草莓放到糕點上,“我留了一些給我哥和海瑤,一會兒我把配菜端過去。”


    傅正卿端起兩個最大的盤子,朝外麵抬了抬下巴,說:“剩下的讓安碩來吧。”


    李景熙掃了一眼剩下的兩個小盤子,微笑著說:“這一點,我端得動。”


    “我先過去,”傅正卿微微一笑,“他們知道安碩回來,全來蹭飯了。”


    李景熙也笑了。


    傅正卿轉身往外走,走出廚房門的時候,稍微側了一下身子。


    李景熙看著他。


    心裏莫名變得不安起來,好像預感到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似的。


    她下意識叫了一聲:“正卿。”


    快走到客廳門口的人轉過身,疑惑地看過來。


    在擺正身子的瞬間,他肩部黑色大衣的褶皺變得平順,衣擺下麵的兩條腿筆直修長。


    李景熙說:“這兩天你不在,我很想你。”


    聽到這句話,傅正卿的臉一下子亮了起來。


    這時,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翟老師、顧醫生和澤洋。


    他用正經的語氣說:“等他們走了再詳談。”


    李景熙:“……”


    公事公辦的樣子,好像他們馬上要簽協議似的。


    外麵傳來顧醫生細微的笑聲。


    緊接著是秦澤洋的:“元旦快樂,這次我沒空手來。”


    翟老師說:“變化很大,你女朋友教的?”


    “教啥教,又分了,”秦澤洋沒好氣地說,“她在商場多等了一會兒,我剛趕到就收到了分手短信。”


    顧醫生問:“沒挽留?”


    “盡力了。”秦澤洋聲音中帶著一絲困惑,“這一次,真的盡力了。”


    李景熙手指一頓,但這狀態沒持續太久。


    她對澤洋的境況深表同情,但也隻是如此而已。


    很快,聊天聲音在一聲哢噠之後,消散無蹤。


    她關上火,蓋上鍋蓋,又用罩子蓋上四個盤子,然後給海瑤和她哥分別發了一條信息。


    做完這些,她端著其他兩個配菜往外走。


    經過兩道門,她走進客廳。


    客廳裏多了一張圓桌,中間的鴛鴦火鍋冒著熱氣,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配料。


    監視器方向傳來聊天的聲音——他們正在看監控,聽對話內容,好像在找她提過的那輛可疑的汽車,有沒有可能在附近出入。


    一個披著長發的年輕女人正坐在沙發上,膝蓋上攤開一本書,她把一隻手放在書頁上,另外一隻手耷拉在身側,輕輕捋著‘皮皮’的毛。


    許是見到自己進來,她轉頭看過來,招呼道:“你好,我是柯綺文,正卿的朋友。”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李景熙一怔,但很快笑了笑:“你好,我是李景熙。”


    她徑直走到桌子前,放下兩個盤子,然後走向沙發。


    皮皮站起身,朝她這邊跑過來。


    李景熙彎下身,抱起皮皮,一抬頭正好看到柯綺文在看自己,或者隻是在看‘皮皮’。


    問題來了——至少對她是個問題,她如此想著。


    想到此,她不禁在心裏打了個寒顫。


    原來某些人某些事已經潛藏在意識裏,在適當時間和場合,便會突兀地翻湧出來刺激情緒。


    柯綺文說:“皮皮挺喜歡你。”


    李景熙點點頭:“我也很喜歡它。”


    這時,餐桌方向傳來安碩的聲音:“熙熙,醬料還是老樣子嗎?”


    李景熙轉頭看過去。


    不知什麽時候,安碩已經坐在餐桌的位置,他左手扶著椅背,半側著身子,正看著自己。


    李景熙笑著說:“當然。”


    安碩回轉身,熟練地調著醬料。


    李景熙收回視線,坐到單人沙發的位置,把皮皮放到沙發上,由著它依偎在腿邊,然後看著電視機方向。


    電視上正在播放一部最新的古偶劇,正反兩派正在鬥法,手指發出閃閃亮光。


    “劇情這麽幼稚,拍給小孩子看的吧。”柯綺文忽然出聲。


    李景熙從電視上收回視線,看向柯綺文:“不動腦子看的時候,還挺好看的。”


    不知什麽時候,柯綺文已經不看書了,她靠著沙發背,右手放在那本書上。


    書名:《品茶和茶品》。


    李景熙問:“你在學茶藝嗎?”


    柯綺文先是一怔,而後笑了起來,她舉了舉書:“我留學的時候,學的統計學,這本書的內容跟茶沒太大關係。”


    “原來是這樣,”李景熙心平氣和地回答,“我第一次看到。”


    柯綺文見她沒什麽太大反應,問:“你也是正卿同學?”


    李景熙如實說:“不算吧,海聖大學的校友。”


    “哦~,”柯綺文拖長了音,“跟我一樣呀。”


    李景熙笑了笑,沒有說話。


    房間裏短暫隻有打鬥的特效聲,監控室裏的聊天聲,還有安碩調配料汁的碗碟碰撞聲。


    眼前的畫麵,溫暖才是主色調。


    其他的,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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