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颼颼的紅色光線籠罩著整條‘娛樂全鏈路’,從這片區域往東,同一個太陽照耀下,光線卻明媚地灑在熱鬧的石卷大街上。


    路上車輛來回穿梭,步行道上行人熙攘,跟前麵的冷清大相徑庭。


    西餐廳玻璃門打開,李景熙從裏麵走出來。


    經過右側戶外餐桌,她繞過花壇,從灌木叢裏拎出一個沉甸甸的紙質手提袋,而後在步行道上站定。


    “sorry……”店長的冗長回複隻聽懂了這個詞,但這就足夠了。


    接連被拒絕的頹敗感越積越重,幾乎變成實物沉甸甸壓在肩膀上。


    距離跟翟老師分開找工作的時間,已經過去2個小時,意識到自己浪費了這麽長時間,心情變得更加沮喪。


    腳脖子開始痙攣,心髒也劇烈跳動起來,就像剛經曆完一場長跑似的。


    周邊事物失去亮色,灌木、步道彩色磚塊、廣告牌……漸漸變得灰白起來。


    空氣變冷,腳底板明明沒有直接接觸地麵,卻有一種模糊的陰冷潮濕感。


    她忽然有些恐慌,於是伸手進口袋,撥弄著時刻表。


    ……在它邊上是翟老師的翻譯器,雖然她不能使用,但為了讓自己在緊急時刻能隨時召喚他,翟老師執意留下‘翻譯器’。


    還是別麻煩他了,或許翟老師的情況也不樂觀。


    她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吐出,積極的心態才又緩緩調動起來。


    耳邊響起喇叭聲。


    她轉頭看過去,神情有些恍惚。


    汽車司機又按了按喇叭,許是終於引起她的注意,笑著說了一句『東羽』語。


    很多畫麵像電影片段一樣在幾秒內迅速湧入腦海,她隱約意識到司機是在搭訕。


    她沒有理會,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快步走在步道彩色磚塊上。


    前麵商鋪人流不錯,不時有人從門內進出,不論是男孩還是女孩,穿的戴的給人一種特別而又新奇的感覺。


    “李小姐。”


    聽到這聲叫喚,李景熙一瞬間有點難以置信,恍惚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轉頭看向聲音來源,直到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才確定自己沒出現幻覺。


    來人是藺燕蘭,她穿著一身製服,胸口位置掛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風間浦’三個字。


    “真的是你,我以為自己看錯了,”藺燕蘭笑了笑,“你在找工作嗎?我工作的地方,正好缺人。”


    李景熙有些遲疑,她提了一下手提袋,又順著磚塊的重量自然垂落。


    心裏湧起一陣不安。


    現實中偶然幫過的人,突然間出現在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地方,因緣際會下產生了新的聯結,因此,大腦中關於‘命運’還是‘安排’的紐帶瞬間啟動。


    滿腦子充斥著一個想法:劇情是被設計好的,因此發生的一切變得有些刻意起來。


    在她陷入沉思的同時,藺燕蘭也觀察著她。


    天光籠罩在她身上,臉部被一層微光包裹,使她看起來像是在緊張,又好像在興奮。


    她微笑著說:“怎麽了,我出現在這裏很奇怪嗎?”


    “確實有點奇怪。”李景熙沒有避諱這個問題,怕藺燕蘭聽不懂‘無相界’這個詞,她說,“因為這裏是夢。”


    藺燕蘭一愣,不同意道:“不單純是夢吧,我看到過很多奇妙的事情,有時候想,沒準自己也會變成一隻鳥,或者一棵大白菜之類的。”


    李景熙笑了笑:“你的想法很有童趣。”


    “是啊,我以前總想,剩下半輩子也就按部就班,陪著佳玥長大就好。”藺燕蘭仰起頭,喃喃地說,“現在,我沒那麽害怕改變了。”


    天空,白雲在飄動。


    她收回視線,繼續說,“不過,我也在摸索中,對這裏的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


    李景熙沒有說話。


    看起來,藺燕蘭對這個世界似乎有自己的理解,確實,每個進入這裏的人,都會擁有自己獨特的視角去看待‘無相界’。


    藺燕蘭指了指右邊:“風間浦coffee,我就在那當店長。”


    她看著李景熙,“我聽他們說,一定要先找個工作穩定下來,要不然會被送去很可怕的地方。”


    說‘風間浦’的時候,她用的『東羽』語。


    李景熙順著藺燕蘭的手指看過去。


    那是一家‘和風’裝飾的咖啡店,由於門頭和布簾太過本土,剛才從前麵經過時,大腦裏甚至沒有冒出進去詢問的念頭。


    她略微遲疑了一下,問:“你會『東羽』語?”


    “會啊,”藺燕蘭說,“我在貿易公司工作,是個跟單員,主要對接『東羽』地區。”


    李景熙回想了一下對藺燕蘭的初印象:從說話方式到微小動作透露出來的細節,確實有『東羽』人的影子。


    沒等李景熙開口詢問,藺燕蘭繼續說著:“其實在現實中,我口語很差,不知道怎麽回事,到了這裏以後,我口語忽然變得很好。”


    說到這裏,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這是我念書的時候,做夢都想要的能力。”


    李景熙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無相界’或許給每個人設置了一個很誘人的點,讓人樂不思蜀。


    她說:“我沒學過,不會說也不會寫。”


    “沒關係,”藺燕蘭說,“具體工作是打掃衛生,如果一定要跟人交流,我可以幫你。”


    “這樣你不是很麻煩嗎?”李景熙有些不好意思。


    藺燕蘭擺擺手:“雖然我們在同一棟樓,也不怎麽說話,但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人。”


    李景熙不再推辭:“謝謝了。”


    藺燕蘭笑了起來,轉身走向風間浦coffee。


    李景熙在她後麵走著,進入玻璃門後,快速掃了一圈。


    店裏光線充足,空氣中充滿奶油和蛋糕的香味。


    右側是大片的玻璃門,安裝了一排排桌子和椅子,坐著不少客人。


    左側料理台和收銀台空間很大,後麵櫃子上擺著各式杯子,順著台子進去,有一道小門,門左邊有一個出餐的小窗戶。


    進門右拐,經過一條小徑後,他們來到換衣區。


    藺燕蘭從櫃子裏拿出一套工作服,遞給她:“你把‘武器’放進櫃子裏,衣服就屬於你了,換上以後,我再跟你說具體要做什麽。”


    李景熙垂頭看一眼袋子,又看看那身工作服,終於明白過來:‘武器’起到了‘抵押’的作用。


    想到口袋裏的翻譯器,她頓時緊張起來,翟老師的翻譯器在她這裏,不是影響到他找工作嗎?


    於是她伸手進口袋,摸了摸翻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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