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和點頭,端起咖啡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


    翟子安看著馮睿達,問:“你有槍嗎?”


    “有。”


    他們在沉默中互相對視。


    翟子安靠坐到椅子裏,嘴角勾出一個很不明顯的弧度:“接下來,打算跟我們一塊行動嗎?”


    馮睿達點頭:“有你在,我當然留下。”


    顧安和把咖啡杯放回杯托,笑著說:“我們四人小分隊,總算出了一個像樣的武器。”


    “你們手裏都有什麽?”馮睿達問。


    “水筆。”


    “翻譯器。”


    “磚塊。”


    馮睿達思忖著說:“聽起來,也就磚塊上點檔次。”


    三人:“……”


    李景熙把手放在桌子上。


    如果說馮隊的出現是個巧合,這個巧合給他們帶來了意外的驚喜,那麽聽到‘有’這個答案,是對她心理安全感的極大提升。


    從翟老師和顧醫生的反應來看,他們的感覺跟自己應該是一樣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心情放鬆,仿佛從空氣中聞到了清新的味道。


    擴音器裏的音樂已經換了一首新的,鋼琴聲緩緩引出女聲哼唱,夾雜著輕柔的電子鼓點聲,曲調略顯莊重。


    聽了一會兒,英文歌詞出現,如夢似幻地鑽進耳中。


    “哢噠。”


    披薩來了,濃鬱的芝士和醬料香味撲入鼻中。


    緊接著,服務生的聲音再次響起:“どうぞ、お召し上がりください。【請享用。】”


    接下來的時間,翟老師和顧醫生他們都沒再說話,各自喝著自己手裏的咖啡。


    馮睿達專心致誌地享用他第一頓餐。


    李景熙再次看向外麵。


    雪小了很多,風也停止了對樹的摧殘,地上的腳印被新雪覆蓋,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馬路上駛過一輛藍色除雪車,柴油發動機發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響,那聲音持續了大概有十幾秒,才緩緩消失在遠方。


    過不了一會兒,前方走過來一個大高個,他側對著玻璃方向,在距離自己兩三米時,忽然停下腳步。


    他穿著一件複古卡其色羽絨服,連衣兜帽戴在頭上,外麵圍著一塊黑色圍巾。


    像是某個電影橋段似的,他忽然轉頭朝他們這邊看一眼。


    李景熙一怔。


    難道,他們彼此認識?


    或者,單純隻是巧合?


    從她這個角度,她隻能看到大高個的眼睛,他的眼尾微微上翹,勾出一個有點狡黠的笑容。


    這笑容——好像在哪見過。


    他拍了拍肩上的雪,又抬手撣去帽子上的。


    然後,他繼續朝前走。


    靴子踩在積雪上,陷進去一個坑,在他換腳的瞬間,她仿佛能聽到‘吱吱’的聲響。


    到紅綠燈處,他疾步往前走,很快穿過斑馬線。


    這人看上去有點奇怪,她想。


    “要是有辣椒醬就好了,吃起來更有味道一點,”馮睿達笑了笑,自嘲道,“果然,吃飽了就開始想其他事情。”


    李景熙偏頭看一眼,桌子上的披薩盤子已經空了。


    顧安和會心一笑:“飽暖思人欲。”


    翟子安靠著椅背,微微眯著眼睛,看起來像在打盹一樣。


    李景熙掃了他們三人一眼,本來想說大高個的事情,見他們放鬆的樣子,於是沒出聲打擾。


    他們又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你在巡邏的時候,”翟子安終於睜開眼睛,問,“有沒有看到特別的人,或者特別的事?”


    馮睿達右手放在茶杯上,手指輕輕摩挲杯底。


    他端起茶杯,緩緩靠向椅背。


    “波佐見這裏,沒有,”他沉思了一會兒,說,“岡山公園那有一件,當時在開音樂會,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個死人,他身上畫著一個鬼頭圖案,我看了一下,是死後被人畫上去的。”


    “在場的觀眾,很多人手背上也出現了同樣的鬼頭圖案。”他喝了一口茶,又繼續說,“那裏守衛森嚴,如果有對戰事件,按理說,那麽大動靜,肯定會有目擊者。”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但那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聽到鬼頭兩個字,李景熙瞬間想到了章天。


    而且章天也有憑空消失的能力。


    但她畢竟沒看到鬼頭的樣子,她不能隨口亂說。


    顧安和思索了一下,很認真地參與討論:“會不會有人批發售賣刺青貼?”


    “物品發售很嚴苛,”翟子安無奈地說,“顧醫生,推理這種小事,還是交給我們吧。”


    “……”顧安和一愣,笑了一下,“是我班門弄斧了。”


    “鬼頭圖案的樣子能想起來嗎?”見馮睿達點頭,李景熙又說,“顧醫生有筆,但隻能他用,你需要用語言描述出來。”


    “啊?這……這我不行。”馮睿達靈機一動,說,“我握著他手畫行嗎。”


    顧安和:“……”


    “不行的。”李景熙搖搖頭,認真解釋,“擁有自主思想的人,才能驅動手裏的武器,筆是顧醫生的,必須要他的思想才能驅動,而你,需要把思想轉化成語言,顧醫生再把語言轉化成他的思想,最後才能用他的筆畫出來。”


    “……”馮睿達看著李景熙,露出一個為難的笑容,“怎麽聽起來這麽複雜。”


    “步驟有點多而已,”李景熙說,“無相蟲應該是為了精準傳遞信息,才會設定這種規則。”


    顧安和摘下眼鏡,抽出一張濕巾,一邊擦拭鏡片,一邊回答:“其實,把別人的語言轉化成圖形,對我來說,難度也很大。”


    “好吧,你們繼續。”李景熙端起咖啡杯送到嘴邊。


    “如果殺人和畫鬼頭的是同一個人……”翟子安沉思道,“他給那麽多人畫,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嗎?”


    “應該不是同一個人,”馮睿達搖頭,“一開始,我以為是章天的那位員工幹的,所以特地去找了她,結果什麽也沒問出來。”


    “章天的員工,”翟子安問,“哪個員工?”


    馮睿達直接說出名字:“苗思辰。”


    李景熙偏頭看著馮睿達,問:“你在哪見過小苗?”


    她有些遲疑地問,“她還好嗎?”


    上次和她不歡而散,也不知道她後麵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工作。


    “我沒見過她,”馮睿達說,“我打電話問的。”


    “打電話?你在現實中問的?”見馮睿達點頭,翟子安問,“所以,你能把記憶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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