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尼?甘梨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甘老頭老兩口的舉動分明還是心疼這個閨女、為這個閨女著想的,她本以為話說開了,自己也就能順勢留下來,那落戶的事情也就有著落了。


    可是誰知道,甘老頭竟然並不準備讓她與陳盼兒落戶在甘家?


    這是為何?


    甘梨一臉懵逼的看向甘老頭,後者卻仿佛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似的,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能讓你落戶在甘家。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已經嫁出去這麽多年,這戶籍沒有再遷回來的道理。”


    甘梨緩過神來,皺眉說道:“爹,您不讓我落戶,那我跟盼兒怎麽辦?您是不是還在怪我?”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連忙保證:“以前我是豬油蒙了心,我給您發誓,往後我一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了!”


    “戶籍的事我不管你怎麽辦,你怎麽辦都好,就是別再打我甘家的主意!”甘老頭斬釘截鐵的說道:“你說讓我信你?你來問我要菜譜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我信了你,然後呢?”


    甘梨被這一句噎得說不出話,腦海裏放電影似的回放起原主在甘老頭麵前,舉著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發誓時的情景。


    事實麵前她無法反駁,不過她卻不想就這麽放棄,還想著再爭取一下。


    卻不想,不等她說話,甘老頭便搶先說道:“算了,過去的事情我也不再提了。但是想讓我再接納你進甘家,那絕不可能。


    不過我們到底父女一場,我也不忍心看你流落在外,這樣,我們家在村南還有一處宅基地,上頭也有幾間房舍,雖然有些破,收拾收拾也能住人。你要實在沒地可去,就先去那裏落腳吧。”


    “可我們的戶籍……”


    “戶籍不歸我管!你要是有心,就去問問村長。”


    甘梨見甘老頭態度堅決,知道從他這裏是沒法兒突破了,便轉頭去看甘老太。


    甘老太看見女兒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別提多可憐了,心裏難受的緊。想要說話,卻又想到了……她狠狠心低下頭,不去看女兒。


    甘梨見狀不由有些失望,知道她跟陳盼兒留在甘家的事情是徹底沒戲了。


    對於甘老頭的決定,她心裏也不是不能理解,要怪就怪原主從前的騷操作實在是太多,甘家人又不知道她這身體裏已經換了個芯,不敢再相信她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甘老頭看似無情,實則還是給她留了一個容身之處,讓她去住村南的屋子。


    仔細一想,這或許也不是壞事,這裏是甘梨從小長大的地方,又有甘家人在這裏,總比去什麽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戶好多了。


    至於戶籍的事情,也隻能往後再想辦法了。


    甘梨想到這裏,提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衝著甘老頭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聽爹的,總歸是我讓您失望了。”


    甘老頭聞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眼裏滿是訝異。他還以為,按照女兒的性子非得鬧起來不可,沒想到她就這麽容易接受了?


    今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成?


    不過不管如何,她接受了就好。


    甘老頭繃著臉點頭:“我身體沒好,你娘腿腳也不好,我們就不送你過去了。”


    甘梨仔細思索了一下,腦海裏浮現出一條路線,於是點頭道:“我們自己過去就行。”


    她說著,又抬頭看了看麵前的二人,卻見兩人齊齊轉開了頭,一副不願意多看她一眼的模樣,心裏微微的歎了口氣,小聲同他們打招呼:“爹、娘,那我走了。”


    她便去了堂屋,叫上在堂屋裏坐立不安的陳盼兒一同往外走。


    看著那一大一小牽著手往外頭走的身影,甘老太到底還是不忍心,將人叫住後,衝到廚房去提了一個鍋,又去屋裏將自己不舍得用的兩床八成新的棉被卷了起來,提著一股腦的塞進甘梨的懷裏。


    她努力板著臉,道:“那邊什麽也沒有,這個先給你應急用。不用還了。”


    說罷,又轉身進了屋。


    甘梨看了看手裏的東西,想到那邊久不住人肯定什麽都沒有,倒沒有拒絕,衝著甘老太的身影道了一聲謝後,牽著陳盼兒轉身出了門。


    看著那兩個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甘老太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造的什麽孽哦!阿梨從小到大什麽時候吃過這麽大的苦?”


    又埋怨老伴:“你也是的!那邊兩間草屋都多久不住人了?她們現在過去可怎麽住?到底是親閨女呢,你哪怕開口留她住一晚,待那邊收拾好,再叫人搬過去不行麽?”


    甘老頭聽著妻子的抱怨,心裏也不好受。


    “你以為我就不心疼?可是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一住下來,還想她挪走?到時候不定鬧出什麽事來。”


    甘老太與他夫妻多年,從他的話裏聽出一些東西,疑惑道:“你難不成,還在懷疑她跟陳大年和離是假的?”


    甘老頭沒說話。


    女兒到底是不是真和離?他其實心裏也沒底,雖然什麽和離書、戶籍文書都看了,可是才被女兒狠狠騙了一頓的他,這時輕易不敢再相信什麽了。


    他就怕到時候又是一場戲,一場為了逼他去問大兒媳家菜譜秘方的戲!


    可萬一不是呢……他心裏隱隱有個聲音這麽說。萬一不是,女兒真的被掃地出門,回來還不受娘家待見,那她心裏該有多苦?


    甘老頭想到這裏心疼得很,卻又不得不狠下心。他看著自家老伴,咬牙道:


    “總之,不管是真和離,還是假和離,她都不能住在咱們家,也不能落戶。你忘了,咱們還欠百福來的東家五百兩銀子!要是拿不出來……”


    其實不用‘要是’,他們肯定拿不出來——那可是五百兩啊!


    雖然甘梨方才拿出了一百四十五兩,那也還差三百五十五兩,拿不出來,他們一家照樣得被發賣還債,倒不如給女兒自己留著。


    這樣,即便以後他們……她有那些銀子傍身,日子總不會過得太壞。


    甘老頭狠狠地歎了口氣:“其他人是沒法子了,但是阿梨已經嫁了人,如今就算回來,也跟咱們不是一個戶,不算一家。就算那五百兩咱們還不上,也牽扯不到她的頭上。”


    甘老太愁眉苦臉的點著頭。突然,她又想到了什麽似的,一拍大腿:“瞧我,剛才隻記得拿鍋,卻忘了給她們拿點兒糧,她們晚上可怎麽做飯呀!”


    甘老頭聞言也有些著急,原想催著老伴兒去送些,轉念一想,又道:“罷了,晚些時候兩個兒子回來了,讓他們去送,還能順道兒幫著收拾收拾屋子。”


    “還是你腦袋靈光!”甘老太聽老伴兒說得有理,這才安心坐下。


    而另一邊,甘梨跟陳盼兒看著眼前草比人高的小院,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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