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掌櫃快人快語,孫某佩服!好,那咱們就先談生意。”東家沒有絲毫不快,他放下酒杯,眼中精光四射。


    他雖然性情寬厚,不過到底是生意人,而不是大善人,那日答應甘梨的條件,也是因為他想看看甘梨到底是不是真能還他一個跟紅燒獅子頭一樣賺錢的秘方。


    於是那日從甘家人走之後,他便如甘梨所說,叫人密切的關注著碼頭的消息。


    對於甘梨說的話,他一開始還真是抱著懷疑大過於相信的態度,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甘梨還真有兩把刷子,沒過幾日,竟果真在碼頭上做起了生意!


    而且那生意,可以用‘火爆’二字來形容!


    如今連續這麽多天下來,她那甘記糖水攤的冰飲,不僅將碼頭上那些苦哈哈的工人迷得不行,就連鎮上的人也趨之若鶩,這麽多日下來,生意不僅沒有一點兒要見衰的意思,還眼瞅著越來越紅火了!


    東家見狀,心裏已經有了計較,隻是還沒等他去找甘梨,便聽說陳大年去碼頭大鬧了一場。


    陳大年的事情,別人不知道,可他一直命人密切打聽著萬順樓這個死對頭的消息,自然而然的也就知道了這陳大年跟趙娟的關係。


    也知道,昨天那姓趙的才將陳大年叫過去,今日陳大年便去找甘梨要製冰之方……


    一聽就知道,定然是那姓趙的也注意到了碼頭的動靜,打上了甘梨的主意,頓時按捺不住了,方才命人趕緊將甘梨給請了過來。


    他原本還想再閑聊一會兒,吃著喝著便將事情說了,不過眼看著甘梨開門見山,直接挑明了話頭,他也不好再扭捏,直接說道:


    “其實,我們兩家本無什麽深仇大恨,一切都因秘方泄露而起……那日甘掌櫃曾經與我承諾,除了還銀子之外,還會還我一個秘方。孫某想了想,既然此事起於秘方,不如就讓它終於秘方。”


    “東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剩下的二百五十兩銀子,我就不要了。甚至之前你們給我的二百五十兩,在下也如數奉還。隻求一個秘方。”


    東家說著,雙目灼灼的看著甘梨。


    他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在場的眾人卻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目的同陳大年一樣,也想要那製冰之法!


    甘明理等三人頓時緊張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此事的確是他們有錯在先,而如今人家還主動說剩下的銀子不要了,還要將之前的銀子也退了!


    如此大方,若是再要拒絕,倒顯得他們不知好歹了,稍微臉麵薄一些的,都不會好意思拒絕。


    可即便是他們之前不知道這製冰之法有多金貴,然如今看著他們一個兩個爭先恐後的來要,還能不知道麽?


    那紅燒獅子頭的菜譜與這製冰的法子一比……根本沒有可比性!若果真將這法子給出去了,那他們豈不是虧大了?


    如此一來,兩邊為難,三人一時都想不出來這局該如何解,不約而同的抬頭,齊齊看向甘梨。


    甘梨淡定得很,仿佛不知道此刻有一個什麽樣的難題擺在她的麵前。


    其實她又怎麽會不知道?百福來的東家這是在給她下套,但凡臉皮薄一點兒的,都會無奈的中了他的陽謀。


    不過她是誰?她可是能看著親生父母、姐弟在她麵前哭一天,都能狠下心拒絕他們道德綁架的人。


    這一套對她根本沒用。


    在東家殷切的目光下,甘梨也沒廢話,笑眯眯的道:“東家也看上了我那製冰的秘方?”


    東家眼神一閃,緩緩點頭。


    甘梨卻搖頭道:“不行。”


    東家臉上的表情一僵,笑容頓時淡了些。


    甘梨看在眼裏,態度卻仍舊十分堅定:“秘方泄露是我引起的不錯,我也說了,會回饋給您一個價值同等的秘方,並賠五百兩白銀。


    至於那製冰之法,價值極高,遠在您那紅燒獅子頭的菜譜之上。東家也是生意人,相信您做買賣定是不願意做那賠本的生意的,以己度人,應當也能理解我的心情。”


    東家顯然沒料到甘梨會拒絕的如此幹脆,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他幹咳一聲,試圖挽回:


    “甘掌櫃,咱們再商量商量?我也不是說要獨自霸占這秘方……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之外,你也可以接著用,更甚至於,咱們一起聯手,利用這秘方製冰賺錢!


    我出銀子,你出力,咱們算幹股,你我各占一半——難不成這樣,不比你每日苦哈哈的賣些冰棒強?不錯,這的確也掙錢,但是比起賣冰的利潤來說,可太少了!”


    然而任他說得再好,甘梨卻十分堅持:“東家不必多言,我意已決。”


    她見東家的臉色徹底垮下來,知道若是不將話說清楚,他是一定放不下的。


    她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您說的這些道理我難道不明白?隻是東家您想,這麽賺錢的營生,難道隻有咱們知道?別人不眼紅?


    自從我無意間知道了這個法子,便一直心中惴惴,唯恐因此引來什麽禍端。如今不告訴您,也是為了此事。這個方子給咱們帶來的或許不是暴利,而是巨大的麻煩!”


    甘梨這一番話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在東家的腦袋上,頓時讓他發熱的腦袋清醒了過來——是啊!


    生意場上,因為利益謀財害命的事還少嗎?而這製冰之法,連他都知道能賺錢,別人未必不知道?


    而這世上有權勢的人太多,像他這樣隻有小錢而無大權的,恐怕便是得到了這個方子,不僅沒法守住,反而還會惹來一堆麻煩!


    “甘掌櫃,你這番話真是提醒我了!”東家感激的看著她。


    這一番交談下來,東家對甘梨早已沒了之前的輕視,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敬重。他感激甘梨的提醒,也不由得為她擔憂起來:


    “不過就像你所說的,這方子握在手裏到底是麻煩,你打算怎麽辦?”


    甘梨見他如此聽勸,心裏鬆了一口氣,這百福來的東家雖然也有商人趨利的特性,不過總體來說,人品德行都還尚可,如果可以,自己是不想與他交惡的。


    如今見他問起自己的打算,她也並不隱瞞,透露道:“我打算將它捐給朝廷,造福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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