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甘霖還不曾出來,甘老太隔著房門叫他,他卻氣呼呼的道:


    “不吃!反正你們看我娘兒倆不順眼,現在我娘走了,再把我餓死,才稱了你們的意!”


    甘明義送走孫氏回來,正好聽見兒子這混賬話,心裏那股火騰地就上來了!


    “不吃拉倒!餓死你老子還省糧食了!”


    他一把拽住還想勸甘老太,黑著臉就進了正屋。


    可吃著吃著,他又開始犯嘀咕,今天這事兒,連他這大人都想不通,更何況甘霖?


    想到兒子終究年紀還小,他將道理掰開揉碎給他聽了,說不定就解開心結了。


    於是晚飯後,他端著飯菜去了甘霖房門口,然而他好話說盡,那臭小子硬是跟啞巴了似的,一句話都不肯說!


    甘明義本來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這會兒被兒子一激,頓時火冒三丈,抬腳幾下就把門給踹開了!


    “小兔崽子,老子今天非……”他剛想破口大罵,卻發現屋裏空蕩蕩的,哪還有甘霖的影子?


    甘霖不見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甘老太嚇得癱坐在地,甘老頭也慌了神,忙叫甘明理出去,發動左鄰右舍幫著找孩子。


    而村民們知道孩子不見了,也十分熱心,幾乎家家戶戶的壯漢都出動了,打著火把幫著找人。


    然而他們都快把整個村子都翻了個遍,連村外兩裏地都沒放過,卻還是沒找到甘霖的蹤影!


    甘梨聽著外麵亂哄哄的,隻覺反常,出去一打聽,才知道甘霖那小子居然離家出走了!


    她心裏冷笑一聲,以這小子自私的性子,沒想到還能有這般骨氣,隻是用離家出走這招?


    嗬嗬。


    她想了想,抬腳往甘家走去,正巧走到門口,便遇見甘明義回來拿火把。


    這會兒可沒有路燈,一到晚上若是要出門,便用一種空心曬幹的植物根莖點上火,當做火把照明。


    因為一年隻能收集一次,因此每戶人家都很珍惜,也是一種資源,如今既然是甘家求人辦事,自然不能還讓大家出火把,於是甘明義才回來拿。


    看見他回來,甘梨忙一把將人拉住,說道:“不用找了,我知道他在哪兒。”


    甘明義一聽,激動問道:“小妹,你知道他在哪兒?”


    甘梨聞言果斷道:“他都已經十一歲了,又不是三歲小孩,不可能被人販子拐走,既然不見了,八成是自己走了。除了你,他能依靠的還有誰?”


    “你是說……”


    “我看,他八成是去孫家,找他娘去了。”


    甘明義一拍大腿——他剛才怎麽就沒有想到!


    知道兒子很可能在孫家,他拔腿就想往孫家跑,卻又被人拉住了。


    甘老太道:“這會兒都這麽晚了,怎麽趕路?不如明日再去。”


    這會兒天黑的晚,家裏準備吃飯的時候,天還亮堂著,若是甘霖是那會兒走的,走到孫家剛好天黑。


    可這會兒天色已晚,伸手不見五指的,哪裏看得清路?


    甘老太雖然也擔心孫子,但也擔心甘明義摸黑趕路會出事,不肯放他走。


    這會兒已經是半夜了,甘明義想著距離天亮也沒多久,於是便按捺下來,先招呼著鄉親們趕緊回去休息,自己則是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天才蒙蒙亮,甘明義便起身出了門,等到了孫家,天光才剛大亮,他走到孫家門前,將門拍得山響。


    孫家大哥開門一看,見是甘明義,怒道:“甘老二,你發什麽瘋?”


    昨日甘明義回來,就著孫氏偷人的事情,將孫家人好生罵了一頓,因此孫家大哥這會兒看見他,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甘明義顧不上跟他廢話,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問道:“我兒子呢?!”


    孫家大哥被他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說道:“甘、甘霖他……他早上跟著他娘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


    “我、我也不知道。”孫家大哥有些心虛。


    原來就在昨日,甘明義前腳剛走,在甘明義那裏受了氣的孫家大哥,便將這氣都撒在了孫氏的身上,指著孫氏的鼻子說她不知廉恥,敗壞門風,要不是顧忌著左鄰右舍,早就把她掃地出門了。


    孫氏的嫂子更是尖酸刻薄,罵得難聽無比:


    “我說小妹,你要是癢就自己拿鞋底子拍拍,做什麽去偷人?要是鬧出去,你自己丟人就算了,讓你兩個侄女怎麽辦?有你這樣的姑姑,她們在婆家都抬不起頭!”


    孫家大嫂的兩個女兒能不能在婆家抬起頭,孫氏不知道,反正她現在是被罵的抬不起頭。


    可惜此刻她寄人籬下,不敢還嘴,隻敢默默地抹眼淚,心裏對甘明義更加怨恨。


    甘霖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見母親受了委屈,嚷嚷著要為母親討個公道。


    孫氏的嫂子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指著孫氏破口大罵,說她自己回來啃娘家就算了,現在還想將兒子也帶來?


    雙方鬧騰到半夜,孫家哥嫂直接把母子二人趕出了家門,這會兒也不知道上哪裏去了。


    甘明義聞言,心中又氣又悔,早知道這樣,昨夜他連夜來尋就好了,孫氏便罷了,至少能將兒子帶回家,如今他們不見了,可又上哪兒去尋呢?


    甘明義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家人,甘家人聽後,頓時炸開了鍋。


    “這個賤人!偷人就偷人,居然還帶走了我的孫子!”甘老太氣得破口大罵,恨不得將孫氏碎屍萬段。


    甘老頭也是氣得狠了,不過卻還保持著理智,聞言,伸手捅了捅老妻的胳膊,給她使了個眼色。


    看著表情更加萎靡的甘明義,甘老太也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正想著如何找補,甘明義卻又起了身。


    “我去報官!”


    看著來借牛車的甘明義,甘梨默默的歎了口氣,卻什麽也沒說,隻囑咐他不管是什麽結果,也要早點兒回來。


    甘明義含著眼淚點了點頭,趕著牛車一口氣跑到了縣裏,直接去了縣衙。


    縣衙裏的人還記得他,直接將人帶去見了知縣陸元,陸元聽到此事,麵露難色:“這可不好找。”


    一個縣衙,官差就那麽點兒,那孩子又不是個畜生,長了腦子,誰知道他們跑去了哪兒?他就算將人全都派出去,也未必找得到。


    不過看在甘梨的麵上,他還是提醒道:“不如去周邊的湖啊河啊的地方找一找。”


    甘明義如遭雷擊,連自己怎麽回去的都不知道,隻是一回去,便如陸元所說,果真在周邊有水源的地方找。


    苦找了幾日,沒找到孫氏跟甘霖,他自己卻先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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