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裏麵冷冷清清,彌漫著一股陳舊的黴味。


    櫃台後麵,一個瘦小的男人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算盤,聽到動靜,也隻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二位,是想買點布料?”那男人有氣無力地問道,似乎連說話都嫌費勁。


    甘梨答道:“掌櫃的,我們不買布料。”


    掌櫃早有預料,聞言卻還是有些失望:“那二位是想問路?”


    “不。”甘梨打量了一眼這鋪子,隨後看著他,笑道:“我們是想問問這租鋪子的事情。”


    “租鋪子?”


    掌櫃的聽到這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眼睛瞪得老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鋪子自打開張以來,就一直生意慘淡,他實在受不了了,便想將這鋪子轉租出去,卻一直沒有人肯接受,正愁得慌,沒想到竟然會有人主動上門來租鋪子。


    “租鋪子?二位是認真的嗎?”


    他上下打量著甘梨和甘明義,這兩人衣著樸素,不像是能盤下鋪子的主顧。


    莫非是來消遣他這生意慘淡的倒黴掌櫃的?想到這兒,掌櫃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警惕。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拿您尋開心不成?”


    掌櫃的見她笑吟吟的,一臉正氣的模樣,倒的確不像是哄人的。


    就是這一看,他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你……你不就是前頭大樹下,賣冰棒的甘掌櫃嗎?哎喲,我媳婦還買過你的紅燒肉呢,咋這些日子不幹了?”


    “是我。”


    甘梨點了點頭,不過對於他的問題,卻是避重就輕的道:


    “家裏這些天有些事兒,沒工夫擺攤。加上我早就想著開一間食肆,趁著今日有空,就來問問。不知您能否幫我約見一下這鋪子的東家?”


    甘記糖水攤,這掌櫃的也是知道的,他們家的生意有多火爆,他更是看在眼裏,因而這會兒對甘梨要租鋪子的話,他絲毫不懷疑,心中一喜,脫口而出道:


    “我就是東家呀!為了這個鋪子,我一家人的褲子都要賠進去了,哪裏還有閑錢請什麽夥計?都是我自己看著的!”


    “噗嗤!”甘明義實在忍不住笑了。


    聽到笑聲,掌櫃的也有些囧,發覺自己在人家姑娘麵前說話有些口無遮攔了,生怕惹了人家不快,連連道歉。


    “不礙事,掌櫃的快人快語,也是性情中人。”


    甘梨在現代啥子沒見過?還不至於被這麽一句玩笑話冒犯到,她搖頭表示不介意後,又將話題拉回正軌:


    “不知您這鋪子租多少銀子一個月?”


    “我且告訴二位知道,這鋪子我也是租別人的,因著這地段其實也挺好,所以租下來的價格也不低,一個月五兩銀子。”


    “五兩?”甘明義聽到這個數字驚呼出聲。


    一個月五兩,一年就是六十兩……夠他全家過個兩年。


    掌櫃的見狀,怕他們嫌貴,連忙解釋道:


    “我可一個銅板也沒有多要你們的,我租來的時候,就是這個價!”


    甘梨仔細看了看他的神色,也覺得不像在說謊。畢竟這鋪子真不掙錢,就連轉租出去都沒有人接手,這樣的情況下,能租出去就是賺了,掌櫃的應當不會舍得喊高價將人給嚇走。


    她想了想,問道:“可否先帶我看看這鋪子?”


    “當然,請!”掌櫃的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也從櫃台裏出來了,引著二人在店裏參觀起來:


    “其實這鋪子啊,是相當不錯,特別是甘掌櫃還打算用來開食肆,那更好不過了。”


    他想將鋪子租出去,自然是不停地說著好話,不過甘梨看著這鋪子的格局,倒也覺得他沒說錯。


    這裏頭不算小,隻不過如今放著那些擺放布料的架子,所以顯得有些擠,但將這些架子撤下,留出來的空間目測能擺下十幾張桌子。


    最讓甘梨中意的,是這鋪子還帶著個寬敞的後院,後院裏頭有一口井並五間空房,其中兩間用來當做廚房和倉庫再合適不過。


    剩下三間,則可以住人。


    甘梨著急開鋪子,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甘甜來了鎮上上學,每日來回不方便,如今有了這麽個院子就方便了許多。


    這個鋪子,甘梨越看越滿意,當即便決定定下來。


    掌櫃的喜出望外,卻又想到一個問題,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打算租多久?”


    “你不是還剩下兩年租期?我就租兩年吧。”


    她說著,想起一件事:“不知道這鋪子真正的東家是誰?”


    掌櫃的聽說她要將自己剩下的年限都租了,喜出望外,聽見她的問題,想也沒想的就答道:“是趙小姐!”


    “趙小姐?該不會是趙老爺家的女兒,趙娟?”


    看著掌櫃的點頭,甘梨挑了挑眉,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是趙娟的?小妹,那這鋪子咱們不能租!”甘明義一聽連忙說道。


    掌櫃的也回過味兒來了,想起自己聽過的鎮上關於甘梨和趙家的那些傳聞,特別是跟趙娟的……他頓時臉色煞白。


    眼看著煮熟的鴨子要飛了,連忙擺手解釋道:


    “哎喲,這位大哥,其實是誰的都沒事!我早就給了租金了,在這三年期間,我說租給誰,就能租給誰,東家也不能幹涉!這都是有文書的!


    您放心,隻要寫了文書,付了租金,就是主家知道了也不能拿你們怎麽樣!”


    “那也不行!”甘明義斷然拒絕。


    那姓趙的一家都不是什麽好人,這會兒說得好聽,等他們好不容易將生意做起來了,卻被趙娟知道他們租了她的鋪子,隨便找個什麽借口來找麻煩,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他眉頭緊鎖,看向甘梨:“小妹,要不咱們再看看別的鋪子?”


    甘梨也有些糾結,她倒是不怕趙娟,隻是覺得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但是,這個鋪子的位置和格局確實讓她很滿意,就這麽放棄了,又覺得可惜。


    她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掌櫃的身上,問道:“掌櫃的,你是真的想把這鋪子脫手嗎?”


    掌櫃的連連點頭,都快把腦袋搖成撥浪鼓了:


    “當然了!我這生意做了一年,連租金帶本錢,都賠進去二百多兩了,要是再做下去,我真是……真是命都要賠進去了!”


    他也找過趙娟,說不想租了,可後者估計也知道自己走了,這地兒不好找人接手,根本不同意退租,他這才沒有辦法,想著轉租出去,能回來一點是一點。


    掌櫃的咬牙道:“甘掌櫃,你就租了吧,大不了我、我再給你便宜點兒!你就當幫幫我吧!”


    甘梨看著他急切的模樣,嘴角微勾——看來這掌櫃的是真的被逼急了,也罷,她就幫他一把。


    “便宜就不用了,幫你,也行。”甘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緩緩說道:“不過,你得聽我的。”


    掌櫃的一聽有戲,頓時喜上眉梢,忙不迭地點頭道:“甘掌櫃您說,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我要你幫我給趙小姐帶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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