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食肆裏氣氛便一直沉悶得很,趙氏跟甘老太每日裏都是繃著一張臉,空氣裏滿是火藥味。


    這樣的氣氛,直到重新開張那日才稍微緩解,卻不是因為大家不計較了,而是著實太忙!


    自從聖上禦賜匾額之後,甘梨的名聲便徹底在這蒼溪鎮乃至周邊縣、鎮傳開了。


    眾人都十分好奇,能將可抵萬金的方子獻出來,讓聖上都親自題字賜匾的人長什麽樣,所以打聽著開張的日子趕來一睹芳容。


    沒成想,來是來了,人也被這飯香給絆住了腳,原本是為了看熱鬧,如今倒想留下吃頓飯。


    食肆裏的生意比起之前更加好了,甘家眾人都是忙得腳打後腦勺,自然沒功夫再計較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眼看著甘老太跟趙氏的關係都緩和了許多。


    婆媳倆一改前幾日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樣子,又有商有量的忙起來。


    這副情形看得甘家人心裏一鬆,可有些人心裏卻不高興了。


    趙娟眼瞅著自己忙了這麽多日,終於將這婆媳倆攪合的互相看不順眼了,若是這麽簡單的就和好了,那功夫不是白費了?


    她們不好了,自己才能在裏頭渾水摸魚。否則甘家人一致對外,那自己可沒有好日子了!


    趙娟心中著急,看著忙碌的眾人,她心裏又有了一個主意。


    ……


    趁著趙氏去前頭收拾碗筷的功夫,趙娟偷偷靠近洗碗的地方。


    她四處一瞄,在看見眾人都各自忙碌,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後,趙娟看著那一堆堆洗幹淨的碗碟,臉上浮現了一絲陰險的笑容。


    她從旁邊拿起兩隻還沒來得及洗的碗,迅速將它們混在了幹淨的碗堆裏,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趙氏匆匆忙忙地從前頭回來,她手裏端著滿滿一托盤的髒碗筷,才放下,又迅速的去拿幹淨的碗筷,根本沒注意到碗堆裏的異樣。


    趙娟躲在後廚門簾後麵,看著趙氏端著那一摞碗出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不出所料,沒過多久,前堂就傳來一陣叫罵聲。


    “店家!你們這碗是怎麽回事?怎麽油膩膩的,還沒洗幹淨就拿來用,是想惡心誰呢?!”


    一個客人拍著桌子,唾沫星子橫飛,指著麵前的碗大聲嚷嚷。


    趙氏被嚇了一跳,待看見那桌上的髒碗,心裏也有些懵了,不過還是下意識的道歉:


    “客官息怒,客官息怒,我這就給您換一個碗……”


    “換一個碗?換一個碗就能解決問題嗎?誰知道你們這店裏是不是都是這種髒碗?真是晦氣!”


    客人不依不饒,周圍的其他客人也開始議論紛紛。


    趙氏手足無措的看著眾人,隻能不停的賠著不是。


    甘梨見狀,上前拉了她一把:“大嫂,你先下去,這裏我來解決。”


    “各位客官……”


    趙氏聽到甘梨的聲音響起,已經聽不到她具體說的什麽話了,羞愧的掩著臉回到後廚,甘巧追在後頭安慰著她。


    聽著女兒柔聲安慰,趙氏終於緩了過來,發現了不對勁。


    自己又不是個傻子,髒碗跟幹淨的碗她各自放在了兩邊,根本沒有混在一起,怎麽可能拿錯?


    她頓時想到了趙娟——對,一定是她!


    趙氏蹭的站起身,在後廚找到了趙娟,當看到趙娟閃躲的眼神,她心中越發確定就是這女人搞的鬼!


    她衝上去一把抓住趙娟的胳膊,怒吼道:“是不是你幹的好事?!”


    趙娟裝做又驚又疑惑的模樣,無辜問道:


    “大嫂,我又做什麽了?你是不是又誤會我了?”


    “你別裝傻!那髒碗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一直在這裏幫著幹活兒,哪兒也沒去,怎麽會知道那髒碗是怎麽回事?”


    “你還不承認!”


    趙氏已經認定了此事是趙娟搞的鬼,見她居然還不承認,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衝上去衝著趙娟廝打起來。


    趙娟又豈是肯吃虧的人?兩人當即扭打在一起。


    甘老太聽到廚房裏的動靜,連忙趕過來,看到趙氏和趙娟扭打在一起,連忙上前將兩人拉開,問道:


    “這是怎麽了?怎麽還動起手來了?”


    趙氏一把甩開甘老太的手,指著趙娟的鼻子罵道:


    “娘,你問問她,她都幹了什麽好事!她故意把沒洗幹淨的碗混到我洗好的碗裏,害我被客人罵!”


    趙娟矢口否認:“分明是你自己做錯了事情,還想怪哉我的頭上!那碗是你洗的,你自己忙暈了頭,拿錯了碗,能怪我嗎?”


    “我暈你娘個屁!老娘還沒老,怎麽會老眼昏花,是好是壞都分不清?明明是你趁我不注意搞的鬼!”


    此話說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了。


    甘老太聽見兒媳又是說什麽‘老眼昏花’,又是‘好壞不分’的,心裏頓時來了氣——這不就是在說她嗎?


    指桑罵槐呢這是!


    甘老太聽趙氏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


    “那碗是你自己洗的,也是你自己拿了端上去的,怎麽能怪別人呢?就算是一時拿錯了,以後注意就是了,何苦鬧成這樣!”


    趙氏原本就被趙娟陷害,心中窩火,這會兒見婆母居然還幫著外人說話,頓時委屈得不行。


    積壓許久的怒火再也控製不住,她衝著甘老太憤怒的喊道:


    “娘,您這話是什麽意思?碗是我洗的,我還能不知道洗沒洗幹淨?


    分明就是她陷害我,你不幫我就算了,還不分青紅皂白的幫著她來罵我!有你這樣當婆婆的嗎!”


    甘老太被趙氏的語氣嚇了一跳,臉色也沉了下來:


    “你這是什麽態度?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婆婆嗎?”


    趙氏委屈的道:“我是將您當婆婆,可您知道我是您兒媳婦嗎?


    從我嫁進甘家,您壓根兒就沒將我當成一家人!從前偏著你的閨女外孫子,現在又偏著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


    她要是隻陷害我也就罷了,可是她現在分明是想將咱們食肆的名聲弄臭!


    你不在乎食肆,我還在乎呢!好容易過幾天好日子,我可不想又被她毀了!”


    原本,甘老太聽到趙氏前頭的話,還氣得發抖。可後頭的話卻像是當頭一棒,將她砸得有些清醒了。


    難不成,真是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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