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壞薛令非的名聲,提前破壞她的公信力的確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減輕對長公主和秦王的牽連。


    但勾結前朝餘孽,意圖謀反不是小罪。


    即便你能證明秦王和長公主對薛令非謀反之事毫無所知,薛令非是秦王府的人,長公主和秦王就有教導無方,禦下不嚴之罪。


    最重要的是,事情到最後,秦王府的下場其實還是要看陛下。


    你猜,陛下會不會相信秦王和長公主對薛令非謀逆之事一無所知?”


    突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華雲初下意識的握住了春祺剛送來的茶壺柄。


    那裏麵是剛沏好的滾燙的熱茶,砸出去怎麽也能讓對方褪一層皮。


    隻不過手才剛握住水壺,後麵的人就跳起來了,“別啊,小爺我能在魏都混的風生水起靠的就是這張臉,你把我吃飯的家夥毀了可不行!”


    說話的功夫人已經到了華雲初身旁,眼疾手快的將茶壺挪到自己身邊,霍冥淵才好奇的伸長了脖子衝華雲初擠眉弄眼,“我是不是聽到什麽不該聽的了,那個淩錚是誰啊?”


    “知道是不該聽的就不要再問。”


    前世的生活經曆導致華雲初個人領地意識格外的強,霍冥淵兩次擅自闖入她的院中,她已經很不爽了。


    更不爽的是屋裏多了一個人,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小王爺不是奉旨徹查皇城失竊案嗎?


    成日裏往我這兒跑,你的案子不用查了?”


    身在秦王府,本來就沒有多少私密空間,華雲初迫不得已才將身邊的幾個丫鬟也納入了新的力量中。


    有她們幫忙打掩護,順便幫著與外界溝通,她的消息才不至於那麽閉塞。


    結果這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害的她在自己的地盤兒上也沒有絲毫的安全感,華雲初氣的想打人。


    “案子自然是要查的,但我發現,好像查你比查案更有意思啊!”


    霍冥淵完全不掩飾自己對華雲初的興趣,“否則,小爺又怎會知曉薛令非竟然也跟前朝餘孽有牽扯呢?”


    華雲初從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瞞不過霍冥淵的耳目。


    可聽到這話,依然又被氣到,“所以呢,小王爺打算做什麽?


    我先是向你檢舉華遠鋒,又向長公主和王爺檢舉了薛令非,可從未做過任何有違法紀之事。


    倒是小王爺,都已經知道如此多強有力的證據了,不著手去抓反賊,反而跑到我這小院兒裏來看熱鬧。


    小王爺難道就不怕真的讓反賊得了手,你臨江王府的榮華富貴到頭了?”


    華雲初的言語近乎挑釁,霍冥淵卻絲毫不介意。


    他甚至還慢條斯理的為自己斟了一盞茶,輕輕抿了一口,才用尋常老友聊天似的語氣問了一句,“你可知長公主和秦王都已經知道薛令非與前朝餘孽有染了,為何還要留他在府中?”


    這正是華雲初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一聽這話,自己的領地被侵犯的怒意都消失了。


    “或許,長公主和王爺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那些賬冊和金銀磚塊上都沒有能夠直接證明薛令非與前朝餘孽勾結的證據。


    被她呈到長公主和秦王麵前去後呈堂證供的說服力就更小了。


    而他人在秦王府,事發後秦王府少不得要受牽連。


    所以秦王和長公主想查獲更多具體的線索,再出手大刀闊斧的收拾他,華雲初倒也能理解。


    霍冥淵聽到她縝密的分析卻是直接笑了。


    那種好像聽到了什麽極為可笑的笑話似的笑容讓華雲初心裏極為不爽,“你笑什麽?


    難道我的推測很可笑?”


    霍冥淵連連擺手,“不不不,你的推測十分的精準,甚至可以說是秦王和長公主當下最合適的做法。


    但是,當下的他們恐怕還無法考慮那麽遠。”


    華雲初都快被他給搞糊塗了,不過她也看出來了,霍冥淵今日就是衝著這事兒來的。


    她就算不問,對方隻要有想達到的目的,也得自己說下去,所以她也就不去上趕著滿足霍冥淵的惡趣味了。


    果然,她不追著問,霍冥淵自己就忍不住說了下去。


    “薛令非那麽一個膚淺又腦袋空空的人,可長公主和秦王還是縱容他打著秦王府的名義在外麵狐假虎威這麽多年。


    直到昨日薛令非忽然發瘋,自己在人前暴露了真麵目,又有你我作證,他們才順勢提出要將薛令非逐出秦王府。


    你覺得,長公主和秦王難道真的看不出他是個什麽東西嗎?”


    朝堂之上,會藏拙演戲的人不計其數,可薛令非顯然不是那種沉得住氣的人。


    華雲初之前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想著他畢竟是烈士遺孤,或許是秦王和長公主可憐他,便沒有再多想。


    可聽霍冥淵的口吻,卻顯然不是那麽回事。


    “你的意思是薛令非除了烈士遺孤的身份之外還有能讓長公主和王爺投鼠忌器的倚仗?”


    薛令非那德性,華雲初雖然不知曉他的過往,可若說他能把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藏的幹幹淨淨,讓長公主和秦王完全抓不到他的小辮子,華雲初可不信。


    霍冥淵也沒有太吊她的胃口,“簡單來說,薛令非從進入鎮國軍那天起,他就不再是秦王府養子薛令非,而是陛下的暗探薛令非。


    他肩負著替陛下盯梢秦王府,分散秦王和長公主的兵力,幫陛下往鎮國軍中塞人的責任。


    這一點,陛下和薛令非知道,長公主和秦王也知道。


    所以之前不管薛令非怎麽作妖,長公主和秦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薛令非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有陛下暗中提點,倒也還算有分寸,這麽多年都沒讓長公主和秦王找到處置他的借口。


    也就是昨日,他被自己護國軍的將士們給刺激到言語失當,又有你我作證,才落下了把柄。


    可是你瞧,他甚至都還沒走出王府,陛下的聖旨就又來了。”


    華雲初算是明白了,薛令非做了什麽事情不重要,進宮麵聖和奉旨出征跟離開秦王府也沒關係。


    重要的是皇帝不想讓薛令非離開秦王府,而長公主和秦王隻要沒做好徹底與皇帝撕破臉的準備,就得捏著鼻子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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