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是在跟你自己過不去。為什麽不喝藥,不吃東西?”


    聖子在桌前收住腳步,轉過頭望了桌子上的依稀微微冒著熱氣的藥汁,語氣淡淡的對著北淨月道。


    北淨月眸光裏頓時浮現出一片悵然,這才抬起頭看向聖子,冷笑道,“這自是與公子無關,公子救了我,我萬分感激,既然我已經清醒,那麽就請公子放我出去吧。”


    聖子眼底的眸光微微一沉,看著神色悵然的北淨月,靜默了一下,才淡然道,“你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還是先養好身體在做打算,你放心,等你好了,我自然會送你出去。”


    五長老如今還在伺機探查這北淨月的消息,聖子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五長老的意圖,雖然……但是,這麽讓她離開,他自是放心不下。


    “不用公子掛念了,公子還是早日放我出去吧,也免得我皇兄皇嫂找上門。”


    北淨月現在都能夠想到,陛下皇兄跟七夜如今在外麵應該正著急的尋找她,那五長老的意圖很明顯,明擺這就想以她來威脅皇兄皇嫂的,所以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裏,不能讓皇兄皇嫂找過來,免得又跟這苗疆聖壇起衝突。


    “我知道姑娘心中對我有怨氣,但是為了姑娘的安全,姑娘還是安心的呆在這裏吧。姑娘既然貴為大夏公主,那麽赤帝陛下一定就會派人過來將姑娘接回去。到時候姑娘再隨他們回去便好。”


    聖子垂下眼簾,將眼底泛起的幽光悄悄壓製了下去。


    淨月冷笑了一聲,咬了咬唇,“何必麻煩公子呢?公子與我北淨月非親非故的,我也不敢多打擾公子。”


    “等姑娘傷愈,我會將你送出聖壇。現在你隻需要好好休息養傷便可。”


    聖子的聲音也冷淡了下來,敲在北淨月的心口上,免不了又是一陣揪緊的疼痛,仿佛要窒息了一般。北淨月暗暗吸了口氣,隻能低下頭,披散垂落的青絲將那張角色的容顏盡數遮住,清瘦的肩膀正在微微顫動著。


    見狀,聖子才暗自歎息了一聲,靜靜的看了她片刻,才漠然收回眼神,悄然閉上眼睛,靜默了許久,終於轉身便要離去,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聖子大人,乾聖使有事求見!”


    是丫鬟那恭敬的稟告聲。


    “讓他進來!”


    聖子沒有再看床上的北淨月,轉身便朝簾帳外走了去,北淨月卻早已經哭沒了眼淚,嗓音也沙啞無比——“風禦城,你放我走,別逼我恨你!”


    “那個人早就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姑娘恨不恨我,對我來說並沒有實質的意義。你既然因為那麽薄情寡義的一個人折磨你自己,我也沒有辦法,隨你吧。我說了,等你好了,或者赤帝陛下親自上門求我放人,我自然會放了你!”


    聖子吸了口氣,突然收住腳步,背對著她,漠然回答道。


    北淨月一聽,雙眸頓時瞪大,忽然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聖子,“等陛下皇兄?難道你也想用我來威脅陛下皇兄嗎?禦城,你也跟他們的目的一樣,就是想吞掉大夏,是不是?你瘋了?你忘記當初你跟風大帥他們是怎麽舍命捍衛大夏了嗎?你知不知道,七夜……七夜她現在就是我的皇嫂?”


    難道十多年的時間,真的可以將那個一身浩然正氣的風禦城變成這麽一個可怕的人嗎?


    “大夏?別說得好像我欠你們大夏一樣,有些事情你根本就不懂。自然沒有資格在這裏評論什麽,十二年,十二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的事情。”


    “我不懂,那你就告訴我啊,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聖子的目光裏突然浮現出些許冰寒的冷意,片刻之後,眼中又浮現出些許的複雜,終於還是沒有說什麽,提起步子便是往外走了去。


    前堂內,一名銀色袍服的英俊男子已經等候多時,看到聖子那近乎飄渺虛無身影進門裏來,整個人這才是飛快的回過神,連忙朝那道身影躬身道,“見過聖子!”


    聖子輕輕點頭,望了那名男子一眼,問道,“乾聖使有何事見我?”


    話音剛落,隻見那名男子頓時從衣袖裏掏出一張黑色的帖子恭敬的送了上去,“聖子,無極殿殿主親自給您下的拜訪帖。”


    “無極殿?”


    聖子瞳孔微縮,一道涼光悠然拂過,伸手接過那張黑色的帖子,隨意翻開看了一眼,而一旁的乾聖使卻是低聲喃喃道,“聖壇祭靈之時他無極殿在我聖壇的邀請之列,這無極殿這時候來拜訪聖子,其意圖似乎有點令人匪夷所思。”


    “我苗疆聖壇跟聖山無極殿的交往素來不深,既然北殿主如此誠意的邀請,我自然也不能拂了他的意。”


    聖子將請帖一收,往旁邊的茶幾上擱下,淡淡道。


    “聖子打算赴約嗎?”


    乾聖使低聲問道。


    “此時你不必說出去,有時間便過去協助天聖使完成祭靈之事。天聖使如今在哪裏?”


    聖子隨手倒了杯茶坐下,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示意銀衣男子坐下,一邊開口問道,“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去聖壇了。”


    如此一問,卻是讓乾聖使一怔,低垂的目光裏生出了些許的不悅之光。這天聖使頗得這聖子的賞識,而且壇中長老多半也是對其很是滿意,好幾個老家夥可都是支持這天聖使成為下一任的聖子,這一點讓他非常的不滿意!


    憑什麽這天聖使血脈不純,竟然有資格繼承聖子之位?即便他經曆了換血**又能如何?他身上留著大中原一半的血,是個血脈不純的半個聖壇人而已!而且自己的天賦能力完全不在他之下,憑什麽這聖子跟長老們都如此推崇這天聖使?


    暗自冷笑了一聲,乾聖使才將自己的情緒極力的掩飾了下去,抬起頭看了聖子一眼,笑道,“聖子不必擔心,天聖使前些天似乎進入了迷霧森林,相比應該是尋找突破的契機吧,天聖使的武功日益精進,等壇主出關的時候,一定會對其稱讚有加的。”


    “迷霧森林?他不知道最近祭靈之時林中瘴氣加重,陣法強度大漲嗎?他怎麽會這個時候進入迷霧森林?”


    聖子似乎頗為疑惑的望向乾聖使,而那乾聖使卻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天聖使這是何意。”


    “他進去多久了?”


    聖子想了想,又問了一句。


    “大約兩日有餘,聖子請放心,長老們現在並沒有感覺到迷霧森林那邊傳來什麽動靜,想必天聖使不會有什麽事情。”


    “嗯,你先退下吧。對了,我知道你平日與五長老,三長老他們走得近,你既然作為我聖壇的聖使,務必做好督促他們的事情,若是在出現暗樓這樣的事情,你們應該知道我的手段。”


    聖子那雲淡風輕的話音落下,那乾聖使頓時一驚,這才連忙起身拜道,“請聖子放心,我會盡好自己的職責!”


    聖子一向喜怒無常,極少會這樣聲明自己的屬下,但是,一旦給出這樣的聲明,那麽便是說明了他現在肯定知道一些什麽。要知道,別看這個聖子總是這麽一副閑適淡遠的樣子,能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將整個混亂了上百年的苗疆收服,讓整個苗疆人幾乎都臣服於聖壇,這絕對需要一個極為強大的能力與手段,而,剛好,眼前的聖子便是這麽一個有震懾之力的人。他在很多苗疆人的心中,幾乎是神一樣的存在。


    這也是為何這聖子雖然血脈不純正,但是卻讓聖壇的人心悅誠服的原因。


    強者才有資格讓人臣服,而這聖子,便是這麽一個人。


    “你退下吧。”


    聖子輕輕拂袖,這下,乾聖使才收回了思緒,又拜了下去,然後才緩緩退下。


    ……


    一直星夜兼程的趕路,從隴州出發,一路上眾人除了中途偶爾下來休息一兩個時辰,其餘的時間都是在趕路,急促的馬蹄聲劃破了長夜,陰鬱的夜空之下,苗疆的密林之中,一隊人馬正穿越密林往前全速前進,而他們當先一人卻是一個身穿黑色大鬥篷隻露出一雙沉寂如黑夜寒星眼眸的人。


    “主子!前方有飄西大人的消息傳回來!”


    後麵,一名屬下飛快的策馬,將一封信給前方的鬥篷人呈了上去。


    鬥篷人勒住馬,微微調轉馬頭,伸手接過屬下呈上來的書信,大致看了幾眼,那雙沉寂的眼眸突然拂過一道擔憂。


    “北殿主,可是夫人遇上什麽事情了?”


    蜀山道人察覺到鬥篷人的眼神不太對,這才同身旁的空見大師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問道。


    北璃赤微微垂下眼簾,悄然閉上眼睛,心中抑製不住的歎息了一聲,沒有人看到他隱藏在那鬥篷之下的俊臉已經有些蒼白,捏著信紙的雙手也收得很緊。


    “殿主?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一旁的風尊使也不放心的看向一身沉寂的北璃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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