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漁被外界狂暴的靈氣震得暈了過去。


    她再睜開眼,隻看見掛著蛛網、滿是灰塵的肮髒屋頂。


    這是何處……好暈……


    穆漁勉強聚起渙散的視線,想要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腿被什麽束縛著,她低頭一看,是麻繩?


    為何有人把自己綁在這裏?自己不是被天地陣吸走了嗎?穆漁東張西望,見自己身處一座破舊土屋中,門旁是一扇破了大半的紙糊窗戶,穆漁正想著解開繩索觀察窗外,木門咯吱一響。


    一個穿著布衣的黑臉壯漢推門走入,聲音冷淡:“醒了?”


    穆漁見他身上沒有靈氣痕跡,不像是靈修,無聲地用靈氣割開腕上的繩索,做好了進攻的準備:“這是哪裏?你是誰?”


    黑臉壯漢沒有回答,隻是不耐道:“走吧,時辰到了。”


    他揪起穆漁:“咦,繩子怎麽開了。”壯漢低罵道,“錢三那個王八蛋,繩子都不係好。”


    穆漁猶豫了一下,任由壯漢重新給她纏上繩子。她不知道外麵的情況,萬一外界更危險呢,掙脫壯漢之後,她都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跑。


    壯漢把穆漁拎到外麵,外麵還等著四五個同樣高大的男子,四五個人圍住穆漁,然後向某個方向前進。


    天空烏雲滾滾,似是暴風雨馬上要襲來,在鬆明尊者的心得中,曾經記載過這種永無天日的天空。


    自己被天地陣吸入……這裏莫非是魔境不成?


    穆漁暗暗運轉功法,養氣除魔訣運行艱澀,空中的靈氣並不純淨,仿佛被什麽汙染了。


    好重的魔氣!


    這裏果然是魔界!


    穆漁忍不住開口:“我怎麽會在這裏?”


    壯漢冷冷道:“你昏倒在外麵了。”


    穆漁想起雲飛椋提起過,為了防止魔道高手穿過天地陣、刻意潛入宗門界,天地陣也是隨機傳送法陣,即使穿過,也不會傳送到指定位置。


    莫非自己被天地陣當成了魔道中人,被隨機傳送回魔境了?


    不知這裏是魔境的哪裏?


    一路上都是簡陋的木屋,此處看起來是一個小村落,隻是村民們神情麻木,很少有人說話,而且都向一個方向聚集。


    穆漁感覺不妙,剛才黑臉壯漢說時辰到了,再加上村民們在聚集,很可能是什麽儀式。


    魔境能有什麽正常的儀式嗎?


    玄焰瞬間燃斷繩索,穆漁手刀重重擊中壯漢側腹,然後一低身,泥鰍似地從兩個男子中間溜出,向兩間木屋間的陰暗小道快速奔逃。


    身後傳來了陣陣驚呼,還有黑臉壯漢的咆哮:“祭品跑了!快抓住她!”


    穆漁穿梭進小道,前方卻出現了一個滿臉皺紋、顫顫巍巍的老婦,聲音嘶啞尖利:“你不能離開!”


    穆漁生怕自己用力大一點這老人就會散架,縱身一躍,抓住屋簷,爬到屋頂上。


    穆漁選了一個無人的方向就要離開村莊,陌生的靈氣波動卻從右側出現。


    有靈修!


    她毫不猶豫地向左一躍,一道金光擊穿了她原先站著的屋頂。


    穆漁正要轉身,肩上卻突然出現了一隻手。


    陌生的靈氣擊入身體。


    好快!至少是凝神境!


    穆漁渾身一顫,軟倒在地上。


    動不了!麻痹類的法術?


    身後的靈修拎起穆漁,向某個方向漂浮而去,冷冷道:“儀式繼續。”地上的村民們忙恭敬應是。


    穆漁勉強轉動眼珠,見抓住她的靈修脖頸上的血管全部突出,像是脖子上爬滿了血色的長蟲。


    魔修嗎……


    村子正中心有一座石台,上麵畫滿了血紅的紋路,有靈氣流動,似乎是陣法。


    靈修把穆漁扔到石台中間,對村民冷冷道:“你們村子中怎麽會有靈修?”


    黑臉壯漢忙從人群中擠出來,結結巴巴道:“她、她暈倒在村子外麵,我們就把她撿回來了,我們不知道、不知道她是靈修……大人,不知她是否可以替代村裏的娃娃。”


    靈修冷淡道:“可以,隻要你們每十日給我供上一個人便可以。”


    這魔修要用活人祭祀。穆漁默默運轉養氣除魔訣,純淨的正道靈氣極為克製魔道靈氣,麻痹法術很快解開了。


    既然自己能解開這人的法術,說明這人的修為並沒有太高於自己。隻是這魔修畢竟是凝神境,自己是逃,還是戰?


    穆漁看著那個靈修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玄焰刀出現在手中,向那靈修斬下。


    “當!”


    金色的屏障出現在那靈修身前。


    穆漁借力又一次躍起,刀從金色屏障籠罩不到的側麵撩起。當初她能用玄焰嚇跑那些萬冥宗靈修,是因為玄焰瞬殺了幾個入靈境修士。


    可今天不同。


    那靈修沒想到穆漁的反應這麽快,猝不及防,滿是突起血管的脖頸很快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黑色焦痕。


    那靈修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全然沒想到一個入靈境靈修的玄焰有這麽大威力。


    穆漁再接再厲:“滅煞!”


    白色的靈氣與金色屏障接觸,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帶起海浪般劇烈的靈氣波動。


    除魔訣正是魔氣的克星!


    那靈修漂浮而起,冷笑道:“你竟然是正道靈修!找死!”


    穆漁皺起眉,凝神境靈修可以漂浮,她打不到那人,她正要拉開距離,卻感覺腳下憑空出現了陌生的靈氣波動。


    穆漁毫不猶豫地躍起,卻在半空中被什麽纏住腳踝,重重砸在了地上。


    腳下石台上血色的紋路中,爬出了一塊黑泥似的魔物,不斷變化形狀。


    原來這靈修獻祭活人是為了供養這魔物!


    穆漁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那靈修就一腳踩在了她頭上,黑泥魔物也死死勒住她的腿,穆漁很快聽到了腿骨碎裂的聲音,她痛呼一聲,渾身玄焰燃起。


    黑泥像是泥水一般沸騰起來,但依舊死死纏住穆漁,那魔修更是展開金色屏障,擋住了玄焰。


    不夠!現在的玄焰不足以擊殺兩個凝神境!


    靈修冷笑一聲,那黑泥猛得一吸,渾身脹大起來,竟要生生把穆漁吸食!


    滅煞和玄焰他們能抗住,自己倒在地上,也沒有空間使用玄焰刀……怎麽辦!


    穆漁咬緊牙根,體內養氣除魔訣的靈氣瘋狂流向玄焰。


    火焰驟然熊熊燃燒,靈修和黑泥被震開了。


    穆漁勉強站起身,渾身發抖,正道靈氣流入魔骨,水火不容,她的身體成了正道靈氣和魔道靈氣的戰場,不斷響起滋滋聲。


    但向來缺少靈氣的魔骨如今得了滋養,威力劇增,玄焰足足擴大到三丈範圍,穆漁仿佛站在火海中央。


    穆漁抬刀再一次逼退那靈修,反手刺向腿上的黑泥,黑泥發出幾聲類似嬰兒的尖細叫聲,渾身融化開來,卻反而滲入穆漁的雙腿。


    這是什麽!


    穆漁隻能全力運行養氣除魔訣,那黑泥似乎受到了驚嚇,又從穆漁腿上流下。


    白色靈氣卻緊隨其後。


    “滅煞!”


    黑泥像是活物一般,在地上扭曲著打滾,連那靈修也倒在地上哀嚎。


    這靈修和那魔物心血相連!


    除魔訣第二式——鎮邪!


    穆漁一刀劈在那靈修胸口,體內的靈氣瞬間被抽空,白色的靈氣包裹住那靈修,那靈修慘叫幾聲,不動了。


    那黑泥也抽搐幾下,化作黑煙,消失在空中。


    穆漁險些跪在地上,她強忍著腿骨裂開的劇痛,仰頭看向村民們。


    村民們滿臉畏懼,不敢上前,穆漁便俯身察看那靈修的屍體,靈修沒有攜帶什麽丹藥之類的寶物,拇指上卻有一枚樸素的銅戒,隱隱有靈氣波動。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儲物戒指?


    穆漁收起銅戒,用玄焰點燃靈修的屍體,正要離開,那時攔住她的老婦突然厲聲道:“大人死了,我們都要受罰!你不死,下次死的就是我的孫子!”


    村民們目露恐懼,黑臉壯漢道:“抓住她!我們好給血歧宗的大人們交代!”


    村民們一擁而上,穆漁縱身一躍,這些人是瘋了嗎?明知自己是靈修,竟然還敢靠近!


    她幾乎沒了靈氣,隻是扔出玄焰刀,刀身準確無誤地在人群中穿透黑臉壯漢的胸口,黑臉壯漢仰天倒下,然後玄焰刀消失。


    村民們卻依舊沒有停下腳步,湧向穆漁,穆漁皺起眉,在人群中幾個跳躍,擺脫了村民。


    身後傳來村民們惡毒的詛咒:“血歧宗可是萬冥宗的附屬宗門!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萬冥宗!


    穆漁的腳步微微一頓,消失在遠方。


    她選了一處茂密的樹林,沒有離開村子多遠,便再也支撐不住,從樹上栽下。


    穆漁勉強爬上一顆大樹,然後靠在樹幹上,幾乎昏死過去。


    在她的身體裏,白色的正道靈氣和魔骨的黑氣不斷衝突,像是水落入燒開的油中,不斷在她的身體裏爆炸。


    自己還是太莽撞了,宗主明明提醒過自己,不能用養氣除魔訣驅使魔骨。


    可即使穆漁此刻停下了養氣除魔訣,身體裏的白色靈氣和黑色靈氣還是不斷爭鬥,全然不受穆漁控製。


    怎麽辦?這樣下去,自己的身體會從內部被破壞,自己必死無疑。


    隻能……廢掉養氣除魔訣!


    可是怎麽廢掉功法啊!我沒學過啊!


    不能坐以待斃!


    穆漁咬牙運轉起鬆明尊者的赤亂魔典,希望赤亂魔典能自行代替養氣除魔訣。


    然而,赤亂魔典剛剛運轉,穆漁感覺手腕一燙,她恍惚看到了一條白色的魚在虛空遊動,然後慢慢變成黑色,很快又變回白色。


    這是什麽……


    穆漁徹底昏了過去。


    在她昏迷後,赤亂魔典卻自動運轉,隻是原本爭鋒相對的黑白靈氣,卻在流經穆漁手腕的時候安靜下來。


    黑色的魔氣複又變回白色,沿著養氣除魔訣的路徑前行。


    一切平靜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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