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葉山城居館廣間內,氣氛有些凝重。


    此番攻打墨俁城,美濃軍慘敗,這件事情的責任自然要追究,可是此戰總大將是安藤守就,家中首席家老,第一重臣,齋藤飛驒守和長井道利等近臣派自然不會直接和豪族派翻臉,去追究安藤守就。


    那麽作為軍師指揮此戰的竹中半兵衛便是最好的目標。


    齋藤飛驒守率先發難道:“之前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在這裏大放厥詞,說什麽長目標,短目標?竹中半兵衛,你可知誆騙家主大人是何罪!”


    長井道利也跟著說道:“此番攻打墨俁城,竹中大人的計策都被敵將津田信虎識破,導致我軍損兵折將,應該問罪!”


    不破光治連忙說道:“家主大人,雖然竹中大人的計謀被識破了,我軍損失並不多,反倒是長井大人不分青紅皂白,非要安藤大人撤軍,也不聽竹中大人建議,派兵偵查,這才導致我軍殿軍被全殲!”


    稻葉良通也說道:“不錯,此戰最大的錯誤就是匆忙撤軍,罪魁禍首分明是長井大人你才對。”


    齋藤飛驒守驚叫道:“你們這些人在說什麽,還把家主大人放在眼裏嗎?長井大人心係家主大人還有錯嗎?難道你們是想看到家主大人出現什麽意外嗎?”


    氏家直元喝道:“你這混蛋不要胡攪蠻纏,再敢胡說,我就殺了你!”


    齋藤飛驒守臉色一變,不敢再說話,長井道利憤怒的看向氏家直元,大喝道:“氏家大人,家主大人麵前,你要造反嗎!”


    稻葉良通連忙出言勸道:“長井大人言重了,氏家大人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隻是飛驒守說話沒個輕重,氏家大人這才嚇唬他。”


    一直沒有說話的安藤守就出言道:“我等都是先主留下來輔佐家主大人的重臣,忠心可鑒,飛驒守這話已經冒犯到我們,氏家大人很生氣,說出這樣的話,有什麽錯呢?”


    安藤守就出言維護氏家直元,讓長井道利也閉上了嘴。


    安藤守就看向齋藤龍興道:“家主大人,此戰我軍戰敗的責任不在竹中半兵衛身上,如果家主大人要責罰,那就責罰我吧。”


    齋藤龍興怎麽會責罰安藤守就,他出言安撫道:“大家不用再說了,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一仗輸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墨俁城得到了加強,那稻葉山城就更加危險了,我覺得諸位更應該商討一下,如何應對織田信長將重臣津田信虎派到墨俁城一事。”


    稻葉良通接話道:“家主大人英明,此番竹中大人雖然設計攻打墨俁城,但是計策都被津田信虎識破了,可見這津田信虎並非等閑之輩,這尾張第一智將的名聲隻怕不是吹捧。”


    齋藤飛驒守笑道:“既然津田信虎是名副其實,那竹中大人可就有些名不副實了。”


    麵對齋藤飛驒守的嘲笑,竹中半兵衛雖然很生氣,但無法反駁,隻能緊咬後牙根,怒視他。


    安藤守就冷冷的說道:“飛驒守,你沒聽到家主大人的命令嗎?現在要討論的是應對墨俁城的事情,伱既然不知道說什麽,那就退下吧。”


    齋藤飛驒守臉色一變,連忙看向齋藤龍興。


    齋藤龍興為他說話道:“伊賀守,飛驒守他…”


    安藤守就直接打斷道:“家主大人,飛驒守他不聽從你的命令,我可是看在你的麵子才有直接處罰他。”


    齋藤龍興有些錯愕,他眼神中帶有一絲憤怒,隨即回複平靜,對齋藤飛驒守道:“你先下去吧。”


    齋藤飛驒守有些失魂落魄的退了下去。


    安藤守就此舉雖然引起一些人不忿,但是在他的淫威麵前,誰也不敢出麵,隻能看著齋藤飛驒守離開。


    齋藤龍興也沒了什麽興致,在評議會上很少說話,隻能看著安藤守就他們幾人決定明年再出兵攻打墨俁城。


    隨後齋藤龍興就解散了評議會,意興闌珊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喝酒解悶。


    齋藤飛驒守可憐兮兮的跑來齋藤龍興身邊哭訴。


    齋藤龍興直接將酒杯砸在地上,罵道:“你這蠢貨,為什麽老是管不住你那張嘴?要不是因為你對我忠心耿耿,我真想讓安藤守就殺了你。”


    齋藤飛驒守連忙跪地求饒。


    齋藤龍興發泄了一下,冷靜了下來,說道:“唉,罵你有什麽用呢?安藤守就他們一直沒把我當做美濃國主,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那麽可笑!


    罷了罷了,這美濃既然是安藤守就他們說了算,那就由他們折騰去吧,大不了做一個亡國之君便是。”


    遭受打擊的齋藤龍興開始自暴自棄,不過是真是假,就無人得知了。


    ……


    墨俁城,信虎設計逼退了七千美濃軍,此戰美濃軍傷亡一百五十多人,被俘三百多人,自家傷亡不到二十人,可謂是大獲全勝。


    墨俁城簡陋的木屋內,信虎召開軍議,他率先說道:“接下來,稻葉山城方麵短時間內隻怕無法再發動這麽多的攻勢,我打算發起反擊!”


    下方眾人有些激動,紛紛請戰。


    信虎立刻點兵點將,被他點名的都是和他有些關係的人,比如毛利勝清。


    毛利勝清便是信虎的大舅子,他自然是要給大舅哥謀取點戰功,之前毛利勝清一直是足輕大將之職,如今積攢軍功,被提拔到侍大將之位,若能成為一城城主,就算是擠入上層的圈子了。


    毛利勝清身邊還跟著自己的嶽父荒川喜右衛門和小舅子荒川清廣,他自己因為妹夫津田信虎得道升天,他自己也不會忘了自己的親戚。


    嶽父荒川喜右衛門是他手下的足輕大將,小舅子已經立功成為他手下的足輕小頭。


    他將率領一千五百人出戰,剩下五百人由飯尾尚清帶著留守城內。


    信虎打算先出兵奪取革手城,然後再攻打竹之鼻城,池尻城。


    竹之鼻城是長井道利的家臣竹村左衛門尉駐守的城池,這是一座小城,算是大垣城的支城。


    大垣城以及周邊領地是氏家直元的領地,信虎打算拿下竹之鼻城,革手城,以及池尻城一帶,切斷大垣城與稻葉山城之間的聯係,攻下這數萬石領地。


    信虎下達命令後,佐佐成政和瀧川一益等人領兵出戰,雖然兩隊人數隻有八百人,但都是多加訓練後的精兵。


    而美濃剛剛遭遇一敗,軍隊已經解散,不管是革手城還是竹之鼻城,守兵才二三百人,完全可以強攻拿下。


    信虎帶兵殺到革手城下,留守武將是齋藤龍興的人,此人乃是日根野弘就的弟弟日根野盛就,他看到來勢洶洶的織田軍大為驚駭,又得知敵人是剛剛擊敗主力的津田信虎,心中沒了抵抗的勇氣。


    信虎剛剛指揮部下發起第一波攻勢,日根野盛就隻是稍加抵抗,就棄城逃跑。


    信虎拿下革手城後並沒有急於追擊,他留下三百人守城,同時通知飯尾尚清,讓他把已經製造好的建築模塊送來革手城,他打算在附近的高地先修建幾座山砦。


    日根野盛就逃回稻葉山城後,立刻匯報津田信虎率兵攻下革手城的事情,安藤守就照例去請齋藤龍興。


    可是齋藤龍興跟著齋藤飛驒守他們喝酒,對於安藤守就的請示直接說道:“伊賀守自己決定就好了。”


    “繼續奏樂,繼續舞!”


    安藤守就得到齋藤龍興的回複,皺眉不屑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竹中半兵衛卻是擔憂道:“家主大人和我們之間有了隔閡,隻怕飛驒守這等小人會進讒言。”


    安藤守就自信道:“他讒言誣告又如何?齋藤家還需要我們呢。”


    竹中半兵衛不再多言。


    安藤守就岔開話題問道:“津田信虎奪下了革手城,隻怕接下來會繼續進軍加納口,你覺得之前的十麵埋伏之計還可以用嗎?”


    竹中半兵衛搖頭道:“津田信虎比小婿想象的厲害太多,隻怕他一眼就能看穿這計策。”


    安藤守就擔心竹中半兵衛喪失鬥誌,便安慰道:“無妨,既然不能用計,那就正麵打垮他就是。”


    安藤守就立刻在加納口布置兵馬防備信虎的軍隊。


    信虎在革手城停留數日,在附近高地山頭上建造了總計五座山砦,每個砦內有守兵三十多人,負責驅趕周邊的小豪族們,一旦大軍到來就會先示警,然後撤回革手城內。


    隨後信虎撤兵到墨俁城,將兵力補充到一千五百人,轉而攻打竹之鼻城,守將竹村左衛門尉向大垣城的氏家家臣求援,大垣城並未響應,反而是先派人去稻葉山城向氏家直元請示。


    竹之鼻城守兵不足三百,竹村左衛門尉奮戰一番後被山內典膳殺死,竹之鼻城陷落。


    信虎隻留下守兵二百人,率領剩餘的一千多人進攻池尻城,大垣城依舊在等待氏家直元的指示,池尻城被信虎斷掉水源而攻陷。


    這僅僅不到半個月時間,齋藤家丟失了三座城,而且都是屬於齋藤龍興一方的勢力。


    雖然齋藤龍興沉迷於酒色,但是在齋藤飛驒守,日根野弘就等人的匯報下,依舊忍不住大發雷霆,將桌案掀翻在地。


    “豈有此理,可惡!”


    “安藤守就他們在幹什麽,如此明目張膽的針對我這個家主!”


    “他們對得起我父親大人嗎?對得起我齋藤家嗎?”


    日根野弘就,竹腰直光等人看著聲嘶力竭的齋藤龍興,也是忍不住的落淚。


    長井道利進言道:“家主大人,不如將他們引入院內,埋伏刀斧手殺了他們!”


    齋藤龍興搖頭歎氣道:“沒用的,根本沒用,殺了他們,他們背後的家族必然投靠織田信長,現在這樣,我齋藤家還能擁有美濃。


    算了,就這樣吧,收拾一下,其他的事情就交給安藤守就他們吧,他會知道什麽是唇亡齒寒,他會得到教訓的。”


    齋藤龍興這邊沒有什麽反應,安藤守就對其他幾人說道:“既然家主大人沒有什麽指示,那我們先靜觀其變。”


    稻葉良通搖頭道:“伊賀守大人,丟失的畢竟是美濃的土地,我們不該不聞不問。”


    氏家直元直接說道:“大垣城都要被包圍了,我們應該奪回一座城,免得大垣城被切斷與我的聯係。”


    竹中半兵衛連忙解釋道:“氏家大人,此事您誤會了,嶽父大人並不是坐視不管。”


    氏家直元板著臉道:“伊賀守大人的意思就是不出兵了?”


    安藤守就想起竹中半兵衛囑咐的話,說道:“氏家大人,我並不是不想出兵,而是不能出兵。”


    氏家直元嘴角一抽,急道:“為什麽,我需要一個解釋。”


    “半兵衛。”


    安藤守就直接讓竹中半兵衛來回答。


    竹中半兵衛向氏家直元行禮道:“氏家大人,如今津田信虎拿下革手城,隨時可以攻打加納口,沒了加納口,那織田軍來年就可以直接攻打稻葉山城。


    其次,我們現在沒法召集雜兵,兵力實在不足,如果派去奪回池尻城的軍隊太少,隻怕不是津田信虎的對手,太多了,加納口防備不足。


    所以,氏家大人明鑒,這並非嶽父大人見死不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稻葉良通點頭道:“氏家大人,伊賀守大人的考慮很有道理,不如你先讓大垣城先堅守到春夏之際?”


    安藤守就也跟著說道:“氏家大人,隻要到了明年,我立馬召集三千人馬救援大垣城,如何?”


    氏家直元雖然不是很爽,但是他看安藤守就和稻葉良通都出麵勸說自己了,他也隻好給兩人一個麵子。


    “好吧,我這就讓大垣城加強防備,隻不過諸位得支援我一點錢糧才行。”


    安藤守就自然沒讓稻葉良通出錢糧,他直接從齋藤家國庫調了一千石糧食送去大垣城。


    齋藤飛驒守無法阻攔,隻好跑來告訴齋藤龍興罵道:“定然是那個像女人一樣竹中重治出的主意!”


    “竹中嗎?長相確實像個女人,哈哈哈。”齋藤龍興無能為力,隻能過過嘴癮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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