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佃戶七嘴八舌的鬧了起來,一旁的成田三吉麵色十分嚴肅,但心中已經樂開了花,把事情鬧大,這渡邊利長不好交代,最後還不是要找他來解決?


    嗬,一個毛頭小子,就算你是過江龍,到了我這是龍就得盤著,是虎就得臥著。


    他環顧幾人給了個眼神,隨即大聲嗬斥道:“吵什麽你們,現在注重要的是配合渡邊大人,要不然上麵得老爺們追究下來,我可保不住你們!”


    瞧這話說的,看似在位渡邊利長說話,實際上就是在拱火,而且還把自己的責任給推掉,甚至還有一層我想幫你們,但是津田家太厲害,我成田三吉那是愛莫能助。


    這些個地頭蛇都是人精,在戰國亂世摸爬滾打還沒有滅絕的家族,那當家人都是滑不留手的泥鰍。


    可是渡邊利長不是什麽小地方出身的武士,他見識過的大場麵比這大多了,這些佃戶的吵鬧可沒嚇到他。


    渡邊利長放下筆,站起身看向那幾個帶頭鬧事的佃戶壯丁,眼神十分冷靜,但帶著一絲殺意。


    幾個帶頭鬧事的佃戶壯丁看到渡邊利長那冷冽的眼神,瞬間膽氣盡喪,連忙低下腦袋。


    成田三吉看到這一幕,暗罵這幾個佃戶不頂用。


    渡邊利長看幾人安靜下來,這才坐下繼續登記人口詳情。


    像渡邊利長遇到的事情,在駐村武士之很普遍,但是在津田家的重壓之下,還沒什麽人敢跳出來起兵造反的。


    畢竟荒木家的血還沒凝固。


    在清點完人口之後,自然就是檢地了,這項工作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


    在這期間,信虎還有新的動作,他下發了武家法度,嚴格管理各地武家,同時也標注了各武家的不同,對階級進行了劃分。


    像成田三吉這樣的地頭武士,雖然有領地,但因為在鄉下,全部劃分為下級武士,下級武士所繳納的賦稅統一為四公六農。


    這項政策是依托於檢地,在檢地之後,檢地奉行會估算每塊地的生產總值,這個總值每三年更換一次。


    上交的賦稅也是根據這個總值來上交,比如這一反土地的生產總值是兩千三百文錢,那麽按照四公六農,農戶就需要上交九百二十文錢。


    下級武士隻需要按時服役,就不需要給津田家賦稅,如果多次參加勞役,就可以免除賦稅。


    和平時期,不需要服役,下級武士就可以上交固定的錢免除勞役。


    這是對下級武士的規定。


    而中級武士則是囊括俸祿達到一百貫以上,並且擔任官職,但沒有封地的武士,中等武士之家需要繳納個人稅。


    假如一個中等武士之家一年的收入是一百五十貫,那他就得上交給津田家十五貫。


    至於上等武士之家則是擁有城池和三千石封地以上,以及作為津田家直臣並有領地的武士,上等武家需要繳納三成的個稅。


    根據這個武家法度,攝津內部的金字塔結構就比較明顯了。


    最上層的自然是津田家,然後就是飯富信昌,山內兄弟,前田慶次等家臣和中川清秀這批人,餘下的中層主要是信虎帶來的武士,而攝津原本那批人全部劃到下級武士去了。


    在幾個階級之中優待最多的就是中等武士和下級武士,不過下級武士和中級武士在日常生活裏不可冒犯高級武士,至於高級武士,為了封地,他們也心甘情願的為津田家當牛做馬。


    至於平民階層,自然也有法度,其中治安法是對平民百姓佃戶等,治安法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他們的日常生活,如果武士無故欺壓平民百姓和佃戶,最高刑罰是斬首示眾。


    雖然平民百姓和佃戶們都是牛馬,並不怎麽值錢,但是他們可以穩定的給津田家生產更多的價值,所以津田家必須保護這些人的基本利益,讓他們安心為了津田家的興盛而努力。


    除此之外,還有信虎親自製定的商業法,既維持了織田家總體的商業環境,同時也增加了官方對商業環境的宏觀調控。


    也就是說,大豪商們想要成為堺町那樣可以主導政策的勢力,那純粹是天方夜譚了。


    雖然說這樣的商業法肯定會影響商業的運行,導致部分商人逃往其他地方,或許還會促進堺町的商業。


    但是對於信虎來說,這些大商人跑了就跑了,跑了這些商人,自然會有其他商人替代。


    他並不會因為眼前的利益損失,而無視之後的發展。


    反正現在的攝津差不多就是在打破重建的過程之中,所以信虎直接無視這些陣痛,推行自己的政策。


    當然被損害利益的頑固派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們在等一個機會。


    而信虎親自送給他們一個機會。


    成田莊,渡邊利長再一次召集所有的百姓和佃戶,向他們宣布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他看著下方的百姓,大聲說道:“現在宣讀一項京兆尹殿頒布的法令,自今日開始,淨土真宗被列為邪教,禁止攝津治下武士百姓佃戶信仰。


    設立的淨土真宗寺廟皆是淫祀,即日起破廟伐壇,全部摧毀,不得複立!


    若發現有人還在侍奉淨土真宗,殺無赦。”


    在渡邊利長說到淨土真宗是邪教的時候下麵的人群就開始騷動了,因為他們之中很多人都信仰了很多年,甚至是家中幾代都信仰淨土真宗。


    對於這條法令,大家自有怨言。


    可是聽到後麵,這居然還要摧毀寺廟,最後偷偷供奉還要殺人?


    這也太過分了!


    “不信仰佛祖,我們死了要墮入無間地獄的。”


    “我這輩子這麽苦了,隻想下輩子投個好胎啊!”


    “太過分了,這是一點希望都不給我們啊!”


    下麵的人群情激奮,人潮湧動,隻需要一點火星,就可燒起熊熊烈火。


    而站在一旁的成田三吉在心中樂開了花,他沒想到津田家居然要對百姓們的信仰下手,這可真是自尋死路啊!


    成田三吉還在幸災樂禍,渡邊利長淡定自若,喊道:“京兆尹殿說了,這件事情必須落實到底,總之攝津內不允許淨土真宗的存在,若你們執迷不悟,津田家也不怕大開殺戒!”


    “混蛋,津田家太可恨了!”


    “狗賊,我們不可能放棄佛祖!”


    “滾出莊子,快滾!”


    成田三吉一看這情況,連忙對渡邊利長勸道:“渡邊大人,現在這情況,我真是擔心你被大家砍死,趁著現在還有時間,趕緊離開這裏吧。”


    渡邊利長輕哼一聲,看向成田三吉警告道:“京兆尹殿早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他會沒有準備嗎?”


    話音剛落,一隊隊津田軍就走了進來,把空地上的百姓和佃戶全都圍了起來。


    接著渡邊利長拿出一麵一麵旗幟,正是本願寺的進退旗。


    他指著地上的旗子說道:“上去踩一腳,並且對著大家說本願寺是邪教,顯如是魔頭就可以了。”


    麵對周圍都是明晃晃的刀刃,大家有些猶豫。


    渡邊利長看向成田三吉道:“成田大人,你去做個榜樣吧。”


    “什麽,我?”


    成田三吉懵了,怎麽這事還要算上我啊?我要是這麽幹了,本願寺肯定要幹死我啊。


    他有些遲疑,沒有上去。


    渡邊利長立刻拔刀,冷冰冰的語氣傳到了成田三吉耳邊:“看來成田大人也是本願寺的信徒了?京兆尹殿有命令,凡是本願寺信徒,殺無赦。”


    成田三吉一看渡邊利長來真的,他連忙上前踩了旗子一腳,然後喊道:“本願寺的顯如是個魔頭!”


    渡邊利長冷冷一笑,隨即督促成田家的其他人,這些人跟著成田三吉一樣,踩了旗子,罵了顯如。


    不過一個老年武士不為所動,他橫眉豎目,怒視渡邊利長道:“你會被佛祖懲罰的,死後必然去無間地獄,來世做牛做馬!”


    渡邊利長怒喝道:“好膽,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殺!”


    幾名槍足輕一擁而上,那老年武士拔刀擋住一根長槍,隨即被另外幾根長槍刺中,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很快就流血流死了。


    隨著老年武士被殺死,其他人開始鬆動了,那些膽小的百姓佃戶紛紛上前踩踏旗子,罵了顯如一句,不過空地仍舊有幾個人不為所動。


    為首的老頭雙手合十開始默念“南無阿彌陀佛”。


    渡邊利長一揮手,足輕們一擁而上,將這幾個信徒刺死。


    “現在你們待在原地,我會帶人一家一家的搜查,所有和本願寺有關的東西全部燒掉。”


    很快,被搜出來的木牌,或者南無阿彌陀佛旗子全都堆到一起,被付之一炬。


    成田三吉看著大火陰晴不定。


    津田家清理本願寺信徒的事情不僅僅是一個成田莊,這是一場自上而下的清理行為,有岡城外被吊死的信徒就掛在路邊,下麵是正在燃燒的旗子。


    高槻城,茨木城,尼崎城等等,各地都在清理,越是靠近石山地區,被殺死的百姓和佃戶就越多。


    就這麽三天的清理行動,就有幾十個武士家族被滅,超過三千信徒被殺。


    津田信虎在攝津的血腥行為,對於織田信長來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也就是本願寺和毛利家等與織田家對立的勢力才會譴責津田信虎。


    當然,津田家這樣的行動也給本願寺新的希望。


    成田三吉這些本就對津田家不滿的武士紛紛跑到本願寺,向顯如訴苦,顯如自然是安撫他們:“津田信虎乃魔頭織田信長手下的悍將,他做出這樣的事情毫不意外,佛祖一定會懲罰他的。”


    顯如安撫這些人後,立馬與僧官們商議攝津的事情。


    之前下間仲孝對於攝津的事情毫無應對之法,可現在,他仔細盤算津田信虎在攝津的舉動,覺得有機可趁。


    而且這些日子,他痛定思痛,對於和歌山合戰的事情翻來覆去的反應,已經有了不少的感悟。


    他看向顯如,智珠在握一般的說道:“上人,小僧有話要說。”


    其他僧官一看,下間仲孝說話了,他們立馬鬆了口氣,等會不管情況如何,他們決定把事情推到下間仲孝身上去。


    顯如一看是下間仲孝,有些遲疑,畢竟他折損了本願寺的主力,不過他看其他人都不發言,也隻好說道:“性乘,你說吧。”


    下間仲孝連忙說道:“津田信虎雖然在戰場上所向無敵,但是在內政上就一般了,他現在推行的一係列新政,在攝津本地引起了很大的不滿,我覺得這是對付津田信虎的機會。”


    顯如有些擔憂道:“你也知道他打仗厲害,我們可沒法出兵攝津了。”


    下間仲孝連忙解釋道:“上人,小僧的意思是不需要出兵,我們可以利用津田信虎在攝津製造的矛盾來對付他自己。”


    顯如一聽不是出兵,便笑著說道:“你細細說來。”


    下間仲孝說道:“此番津田信虎在攝津大開殺戒,使得各地怨聲載道,我們完全可以派人進入攝津,組織各講擾亂攝津的秩序,破壞津田信虎在攝津的治理。”


    有僧官問道:“這有什麽用?”


    下間仲孝笑道:“織田信長之所以讓津田信虎擔任攝津國主,那是因為津田信虎拍著胸脯說,他會穩定攝津並且拿下我本願寺,織田信長信以為真,這才將津田信虎封在攝津。


    現在我們不和津田信虎正麵交戰,而是利用我們的長處,發展信徒,在攝津內與津田信虎遊鬥,時間一長,織田信長必然懷疑津田信虎的能力,到時候津田信虎就像被流放的佐久間信盛一樣,肯定要被織田信長問責,他就是不死,也做不了這攝津國主了。”


    顯如一聽,這還真是個不錯的辦法,他立馬說道:“性乘,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你立刻組織人手,前往攝津,我們要告訴信徒們,佛祖與他們同在,本願寺與他們同在,我顯如與他們同在!”


    下間仲孝大喜,他勢必要一雪前恥,打贏津田信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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