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莊,對於莊子裏的農戶們來說,這段時間真的是多事之秋,自去年,也就是天正五年年味開始,事情一直鬧到了正月,死了不少人。


    就連治理成田莊幾百年的成田家也在一夜之間覆滅。


    如今這成田莊成了那位津田殿的直領,管理莊子的是他手下的武士渡邊利長。


    渡邊利長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和他們宣布新的賦稅製度,並且要求所有的農戶將手裏的惡錢盡快兌換成新錢等等。


    大家對於這些新政處於觀望的態度,他們隻拿出了一點惡錢來應付一下。


    大夥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隻是這一天,他們正想出去勞作,就聽到了集合的金鑼聲。


    農戶們無奈,隻能前往莊子得平地上聚集。


    這一次,他們看到渡邊利長身邊多了幾個人以及一隊足輕。


    在渡邊利長腳邊,還有一個大箱子。


    為首的正是工商奉行所的同心眾,他們是與力的手下,為與力辦事。


    那同心眾問道:“人到齊了嗎?到齊了就可以開始了。”


    渡邊利長親自清點,隨即回頭道:“到齊了,可以開始了。”


    同心眾打開了箱子,裏麵全是新幣,他大聲喊道:“我會在這裏待上幾天,為你們兌換新幣,希望你們盡快將手裏的惡錢兌換成新錢。


    等到了二月,所有的惡錢都不準在市場上流通,一旦發現,就會沒收。”


    這下人群裏出現了騷亂,大家還從沒有聽說過錢不能用的。


    隻是他們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劍,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渡邊利長連忙解釋道:“這些新錢質量好,你們自己看看也就知道了新錢和惡錢之間的差距。”


    早已經被安排好的人立馬大聲說道:“對,這新錢比惡錢好看多了,而且一個個都差不多,不像惡錢那樣不規整,我覺得換掉最好了。”


    他第一個走上去,將身上的惡錢換成新錢。


    剩下的農戶們還在糾結,那同心眾繼續說道:“到了二月,惡錢肯定是用不了了,你們別想著津田殿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不願意,就可以離開攝津。”


    這話讓那些還有些不情願的百姓變了心思,他們很清楚治理他們的國主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那血腥味還未散去,沒有人敢反抗。


    農戶們紛紛拿出自家得積蓄,全都兌換成新幣,至於兌換來的惡錢都會拿回去融掉,挑選可用的材料熔鑄新幣。


    做這件事情,對於信虎來說,是要虧很多錢的,但是這是前期投入,是他必須要付出的。


    除了各鄉各村在駐村武士的指導下兌換新幣,有岡城等地也設立了兌換機構,進行兌換。


    信虎微服私訪看了一下有岡城的兌換處,一些進行的都很順利。


    但他對左右說道:“那些人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忍組要盯緊,文山,島村,你們要配合好忍組,不要出現錯漏。”


    石丸八郎和文山宇,島村景家連忙應下。


    ……


    津田家兌換新幣的事情搞得熱熱鬧鬧,通過兌換新幣,大家發現之前因為惡錢出現的糾紛少了,商貿也順暢了,特別是前往織田家各地貿易少了很多的麻煩。


    這讓津田信虎的聲望逐漸提高,大家對於津田家的觀感有了一些轉變。


    這讓那些不滿的商人和國人更加不滿了,他們早就想了一個辦法來破壞津田家的貨幣新政。


    有馬郡靠北的一處行屋內,一支商隊正在這裏停歇,帶隊的正是幾名豪商。


    其中富態的豪商對正在休息的夥計們說道:“大家都加把勁,我們爭取這兩天內趕路到約定的地方。”


    在囑咐了一下後,幾名商人就聚在一起聊天。


    富態商人冷笑道:“嗬嗬,那津田信虎這幾天肯定很得意,隻覺得我們沒了辦法,這會我們一定要給他來個狠的,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瘦臉豪商眼神陰冷道:“對,一定要搞垮他的新政,要是讓他的新政推行下去,以後我們還怎麽賺錢,就算賺了錢又能如何,還不是給武士們當狗,憑什麽!”


    矮個豪商寬慰道:“氣大傷身啊,何必動怒呢?這次還是多虧了本願寺的性乘大師,要不然我們可就慘了。”


    富態豪商和瘦臉豪商立刻露出了笑容。


    他們今天做的事情就是本願寺的性乘大師給的主意。


    雖然說下間仲孝之前想要瞞天過海,結果被津田信虎識破,死了幾十個僧官,這件事情再度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下間仲孝也是大受打擊。


    但是本願寺的人才太少了,顯如發現隻有下間仲孝可以用,他隻好繼續與下間仲孝商議對策。


    隨著津田信虎在攝津改革的動作越來越大,下間仲孝就對這方麵下手,然後聯係了這些商家。


    兩方人都很討厭津田信虎,他們都想將信虎除之而後快,但是奈何他們正麵出手不是津田信虎的對手,隨意選擇暗中放冷箭阻擊。


    三位豪商還在暢想著破壞津田信虎新政後,津田家會是何等的狼狽模樣。


    隻是他們不知道,文山宇和島村景家已經帶著人正在包圍這裏。


    帶路的正是多羅尾光俊,他介紹道:“這夥人是從播磨過來的,他們沿著山嶺翻越而來,關卡處沒發現他們。


    我的手下探聽到一些瑣碎的消息,基本上可以確定,他們就是要對付家主大人的貨幣新政,而且還有本願寺插手。”


    文山宇輕哼一聲道:“這些人還是賊心不死,等會下手不用留手。”


    他們一行人趕到附近,發現這夥人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繼續趕路了。


    文山宇立刻和島村景家兵分兩路,從前後攔截。


    “殺啊!”


    黑夜中,隱藏在暗處的津田軍打起火把就往前方衝去,正準備離開的店員們都被嚇了一跳,他們一看到全副武裝的津田家軍隊,瞬間沒了抵抗的心思,很多人都直接逃跑。


    那三名豪商也是想著逃跑,但是前後兩隊圍上來,這些人根本就跑不掉,一個個都被抓了起來,還有幾個被射殺了。


    文山宇和島村景家他們來到馬車邊上,然後打開了箱子,裏麵都是滿滿的惡錢。


    他一招手,足輕們立刻壓著富態豪商過來,文山宇指著箱子裏的惡錢,問道:“這裏一共多少惡錢?”


    富態豪商嚇得渾身發抖,他很想有逼格一些,但是他那顫抖的肥肉出賣了他的內心。


    文山宇也不廢話,直接拔刀,嚇得那富態商人大聲喊道:“別殺我別殺我,你問什麽我都可以回答。”


    文山宇這才放下打刀。


    富態商人連忙說道:“這裏一共是一萬貫惡錢,而且我們不隻是走這麽一趟,我們籌措了好幾萬貫,分批進來的。”


    文山宇立馬問道:“其他人走哪裏,快說!”


    富態商人在刀劍麵前,不敢猶豫,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這會他們之所以湊到了這麽多的惡錢,主要是本願寺出麵,讓毛利家幫忙了。


    這回下間仲孝的計劃是利用津田信虎的貨幣新政,用大量的惡錢換走津田信虎手中的新幣,耗掉信虎手裏的錢,這樣信虎就沒錢給攝津的百姓兌換。


    沒有足夠的新幣,那貨幣新政就推行不下去,直接破產。


    雖然說這個計策不是多麽高明,但是很實用。


    隻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信虎早就防備他們用這一招了。


    這樣的招數,下間仲孝能想到,信虎自然也想到了,所以他規定兌換新幣的事情隻能在二月前換完。


    理論上來講,二月前攝津上下都可以還完新幣,之後再有惡錢,就可以直接當做假幣打擊。


    除此之外,他讓忍組監視各地的動靜,同時安排一支軍隊配合,就是為了抓獲這些利用大量惡錢來消耗他手中新幣的事情。


    這夥人很快就被一網打盡,被抓的豪商以及被繳獲的惡錢全都送到了有岡城。


    那幾個豪商一見到信虎,就立馬磕頭求饒,信虎並沒有理睬這幾個人,他走到一輛馬車前,打開箱子,裏麵都是形狀大小厚度不一,且色澤暗淡,甚至還有生鏽的惡錢。


    信虎看了一下,笑道:“雖然說這好幾萬貫惡錢隻比得上織田家一萬貫新幣,不過你們這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富態商人連忙求饒道:“京兆尹殿,我們隻是被本願寺的和尚蠱惑了,請在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信虎厭惡的看了一眼這幾個商人,冷聲道:“你們以為自己在幹什麽?做了這樣的事情,就得承受失敗的代價。


    全都給我拉下去斬首示眾,他們的家產沒收,全部充公!”


    信虎看著被拖下去的幾個商人,冷冷一笑,這可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大家各憑本事。


    拿下這些個商人,也算是回了一波血。


    本多正信上前說道:“家主大人神機妙算,那本願寺的下間仲孝這算是第三次敗在家主大人手裏了。”


    信虎笑道:“下間仲孝,他算什麽,也就是一個有點能耐的和尚而已,還不夠格成為我的對手。


    這下那些還想去搞事的應該要冷靜一段時間了。”


    本多正信繼續吹捧道:“這些人真是愚蠢,隻要家主大人您的新幣政策推廣順利,接下來的其他政策就不會有什麽阻力,隻等明年夏收,秋收一過,新政就融入大家生活了。


    要是再過上個兩三載,大家就都熟悉了,他們也就鬧不起什麽風浪了。”


    信虎開懷大笑:“還是正信你懂我啊,不過我們還不能放鬆,銀行的事情要抓緊,商業改革也要抓緊。


    從農民身上我們能搜刮到多少錢呢?還是得靠商業,特別是對外貿易。


    怎麽樣?船匠找的怎麽樣了?”


    大航海時代就在眼前,信虎自然是要插一手的。


    本多正信立刻匯報道:“鄭鈞來了消息,他已經盡力在說服他認識的匠人,隻不過那匠人在肥前安了家,不太想離開舊地。”


    “那就給他加錢,隻要他來,我就給他安排住處,田地。”


    信虎直接允諾了條件。


    本多正信應下道:“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隻是,南蠻人那邊不太好交流。”


    信虎這邊主要是和教會交流,弗洛伊斯他們為了傳教,自然是借助各種機會來解除織田家對傳教的各種的限製。


    他知道這群傳教士裏真心傳教的沒幾個,所以他雖然同意基督教在日本傳播,但是又限製了一定的範圍,而且還加上了很多的限製。


    比如他們的教義必須附和本地的觀念,其次是不能插手當地的事情,要遵守律法等等。


    弗洛伊斯知道信虎在利用他們教會,獲取西方的高科技,但是他們也需要信虎的支持,雙方隻能通過利益交換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西方早已經進入了大航海時代,他們的船隻為了適應遠洋航行不斷地換代升級,而他們本土的船隻還停留在千年前的水平。


    最大的安宅船不過兩千石,這樣的船隻還不適應遠洋航行,就算是從日本開到大明都是危險重重。


    與之相比的是大明的海船,不管是在噸位,還是性能都能吊打日本的船隻。


    更不用說西方的船隻已經超過大明的船隻。


    大明和西方海盜們的交流可以追溯到正德時期,距今已經過去了四五十年時間。


    到現在,西方那些殖民者,如葡萄牙,西班牙,荷蘭三國為了能大明貿易,先後與大明在廣東,福建各行省沿岸打過幾次海戰。


    大明依靠船多的優勢,擊退了這些殖民者,同時大明也和西方有了更多的交流,大明也出現了很多革新。


    比如佛郎機火炮,以及將西方戰船改良出本土特色等等。


    但是日本在這方麵就比較落後了,或者說選擇錯了方向。


    日本在火槍上精益求精,火繩槍的質量甚至比西方以及大明的都要優秀,但是在朝鮮王國的戰爭裏,火繩槍顯然不是火炮的對手。


    信虎自然不會走錯路。


    不過想要造出適合遠洋航行的船隻,信虎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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