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於謙也在這一刻,手持著朱祁鐮親自撰寫的祭文緩緩的讀了起來。


    “惟,大明曆,永昌一年冬。”“一月十日。”


    “大明永昌皇帝朱祁鐮,謹陳祀儀。”“享於故歿王事,大明將曉陰魂曰。”“此戰遠征漠北,緣自宿敵起兵。”“縱蠆尾翼興妖,盜狼心而逞亂。”


    “朕稟天命。”


    “於國難之時登基,領朝中將士君臣及各方百姓抵擋惡敵。”


    “問罪瑕荒,大舉貔貅,悉除敵軍。”“雄軍雲集,狂寇冰消。”


    “才聞破竹之聲,便是失猿之勢。”


    “士卒兒郎,盡是九州豪傑,於陣前而不亂。”“官僚將校,皆為四海豪傑,於敵前而撒熱血。”“爾等或為流矢所重,魂掩泉台。”“或為刀劍所傷,魄歸長夜。”


    “生,則有勇。”


    “死,則成名。”


    “今凱歌欲還,承臨太平,汝等英靈尚在,祈禱必聞。”


    “隨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國,各認本鄉。”“受骨肉之蒸嚐,領家人之祭祀。”“莫作他鄉之鬼,徒為異域之魂。”


    那剛剛停下的大風在這一刻,漸漸的吹了起來。然。


    這一次的寒風竟然沒有了剛剛那般的激烈,反而變得溫柔了起來。


    似乎是老天爺似乎是在天上的大明將士們也感覺到了這一幕。


    這一刻。


    將士們看著祭祀台上的朱祁鐮,看著他站在他一旁讀著祭文的於謙,所有人的雙眼漸漸的就紅了起來。


    莫作他鄉之鬼,徒為異域之魂。作為將士。


    他們不怕死,怕的就是客死他鄉,無人問津。從今日起,這個顧慮再也沒有了!


    所有人都緊緊的盯著祭祀台上的朱祁鐮,聽著於謙在一旁靜靜的讀著祭文。


    “朕,當表其功,勒於祖廟。”


    “汝等各家盡粘恩露,年給衣糧,月賜俸祿,用資酬答,以慰汝心。”


    “生者,既凜天威。”“死者,亦歸王化。”“聊表丹誠,敬陳祭祀。”“嗚呼哀哉!。”


    伴隨著於謙聲音的落下。


    將士們的低聲落淚聲也是響了起來。但是。


    哪怕就是這樣,他們也是起起的喊了一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聲聲呐喊,震耳欲聾。


    此刻的大明將士們,無一不是雙眼通紅。祭祀台上。


    朱祁鐮緩緩的從主位上站了起來,看著下方的眾將士直接伸手抓起了眼前桌子上的黃洞,直直的撒了下去!


    “回家啦!!!!”


    他的聲音不知為何,竟然沙啞了起來。隨著朱祁鐮聲音的落下。就在下一刻。


    祭祀台下跪著的大明將士們,也是齊齊的呐喊了起來。


    “回家啦!!!”“回家啦!!!”“回家啦!!!”


    “...”


    如同招魂一般,每一個人在這一刻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風,越來越大。


    也許是老天爺的惡趣味也許是大明將士們的在天之靈聽到了著一聲聲的呼喚。


    原本就陰沉的天空,刹那劇變。寒風四起,天空陰沉。片片的雪花在這一刻紛紛從空中落了下來。


    看著著片片的雪花,滾燙的淚水直接就從大明將士們的眼中流了出來。


    他們仍舊在一聲聲的呐喊。


    ”


    “...”


    聲音越來越大。祭台上。


    就連於謙此刻都有些觸動,雙眼通紅的跟著大明將士們一起呐喊。


    沒有人會不被眼前的這一幕觸動。倒在這片戰場上的人太多了。


    雖然那些人大多數都和在場的這些明軍沒有什麽血緣上的關係。


    但歸根結底,這些人都是大明的臣民!他們都是大明的將士!


    為國灑熱血。這是戰士們的職責!


    現在把他們的英魂帶回去,就是這些還活著的人的職責。


    一聲聲的呼喊。在這陣陣的寒風中不斷的遊蕩。


    其實在這種大風的環境下聲嘶力竭的呐喊是一件很累的事,但明軍的將士們卻猶如一個機械一般,不斷的呼喊絲毫不停。


    良久之後。


    祭祀台上的朱祁鐮,擺了擺手叫停了聲音。陣陣的寒風下。


    朱祁鐮的平天冠在不斷的晃動,那火盆裏的烈火也是不斷的搖曳。


    看著下方的將士們。


    朱祁鐮緩緩的走到木桌前,抽出了插在木桌上的鎮國劍,隨即緩緩的舉了起來。


    “明軍英魂,聽朕號令!”


    “我們,回家了!”


    朱祁鐮的聲音十分的沙啞。


    話聲剛落,朱祁鐮瞬間便舉起鎮國劍指向了天空。


    就在這一刻刹那。原本呼嘯的狂風,瞬間止住。


    原本陰雲密布的天空,在這一刹那也迅速的消散了開來。


    氤氳消散。太陽,出來了。


    台下的將士們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這幕,看著祭祀台上的朱祁鐮,身體本能的便再次跪在了地上。


    “我們回家了!!!”


    不知是誰突然楠楠的說了一聲。


    隨即下一刻。聲聲興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滴滴的淚水從他們的眼角流出,但是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仗,終於打完了。他們,也終於能回家了!……


    隔日。


    天授城。


    明軍留下了一萬人,其餘人盡數跟隨著朱祁鐮一路朝著來時的方向趕了回去。


    朱祁鐮最後還是決定讓吳勇暫時留在草地。


    一者。


    吳勇作為朱祁鐮的心腹,跟隨朱祁鐮多年。


    如今草原各部落雖然已經安頓,但畢竟也是剛剛降服,總會出一些小亂子。


    吳勇跟隨朱祁鐮多年。


    以朱祁鐮對他的了解來看,吳勇絕對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而且朱祁鐮已經跟他交代過,必須對整個草原有著絕對的掌控力。


    此事交給他辦,朱祁鐮可以完全放心。


    二者。


    就是那些留守草原的將士們。


    其實以朱祁鐮現在的聲望無論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幾乎都不會拒絕。


    但是朱祁鐮思來想去還是給了這些將士們一個承諾。


    他們,隻需要守一年。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替換他們。


    而且最關鍵的是,留守草原的將士們俸祿是平常的雙倍!


    這也是朱祁鐮能給他們最大的福利了。...


    大軍一路駛回。


    偌大的草原上,明軍就如同一個駝隊一般扛著風雪前行。


    好在朱祁鐮這一次並沒有如同來時一般一路疾行,畢竟還帶著不少草原個部落掠奪的大明百姓,速度也快不起來。


    北地苦寒且冬日白天極短。


    朱祁鐮帶著大軍一路緩行,日落而停日出而走。這樣走雖然慢些。


    但是也可以一路欣賞著沿途的風景,甚至偶爾朱祁鐮還會帶著將士們涉獵一番。


    狩獵燒烤,飲酒暖身。就這樣。


    足足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才趕回了大同城。重新再一次踏回明地。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異常的複雜。這一次的征戰漠北,就如同一場夢一般。


    沒有特別激烈的戰鬥,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水到渠成。


    草原,平定了。


    不。


    朱祁鐮早已將烏蘭巴托改名為天授。


    並且把整個草原都重新的納入了大明的版圖。大明疆域的地圖,該重新繪畫了。此時,大同城。


    “陛下。”


    “臣已將您的信箋前日便派快馬送回京都了,如不出意外此時也快要到了。”


    “而且百姓們也回來了,大同城也終於是熱鬧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朱祁鐮,於謙直接就把一些情況跟朱祁鐮說了一下,表情頗為的興奮。


    “知道了。”


    朱祁鐮直接點了點頭,眼神依舊十分的深邃。重新踏入大同城。朱祁鐮不得不去考慮一些問題了。


    首先來說,就是大明的前路。


    日後發展的方向,要怎樣進行一係列的措施,這都是朱祁鐮要去想的問題。


    土木堡之變後大明武將勢力幾乎損失殆盡。


    雖然現在仗已經打贏了,這也是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因為武將勢少,那麽文臣便會獨大。自古以來。


    聖君者,必須要合理的利用每一個勢力讓他們相互牽製。


    現在朝中武將勢衰,作為一個皇帝朱祁鐮理應扶持一下武將的勢力。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


    作為一個現代人,朱祁鐮明白日後內閣的權利會越來越大。


    雖然現在的內閣還算老實,會幫自己辦事。


    但是作為一個皇帝,朱祁鐮不得不去想日後的問題。


    內閣上承天子,下通百官。這個部門的權利太大了!一項項各種各樣的問題擺在眼前。


    朱祁鐮不得不去思考,該如何解決這一係列的問題。


    一旁的於謙也看出了朱祁鐮表情的不對,但是他卻沒有去問。


    現在的他對朱祁鐮已經完全的放心了下來。甚至於謙都感覺得到。


    每次朱祁鐮露出這種沉思的表情時便都會有大事發生。


    隻是現在草原的事已經解決了。朱祁鐮現在還在沉思,他在想些什麽?...


    與此同時。京都。“陳大人,陳大人!!”


    一個甲士一臉興奮的直接跑了進來,直接道:“陛下快回來了!”


    說著。


    甲士直接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箋遞到了陳循身前。


    聽到這話。一瞬間。陳循手中的毛筆在這一刹那便直接落了下來....


    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甲士,手本能的開始顫抖了起來,接過信箋。


    陳循剛剛打開一看。


    忍不住的淚水直接就從他的眼中流了下來。“草原以定,各部歸明。”


    “朕以率大明將士及逝去英魂班師回朝。”


    “朝中之事,卿需辦好!”信箋上隻有短短的三句話!但陳循看的出來,這是朱祁鐮的親筆!


    多久了?


    自朱祁鐮出征之後,京都幾乎的一切都是他在辦。


    陳循本就年紀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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