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自己之前還想著要怎麽跑路,到其他地方去苟且偷生呢。


    現在看這個樣子,大明朝廷對自己這個準忠順王,還是十分看重的。


    看來,現在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正式接掌這哈密忠順王之位了。


    “陳大人,我們還是先進去見皇上吧,千萬不能讓皇上久等了。”罕慎催促道,“等見過了皇上之後,罕慎再做東,跟陳大人好好聚一聚如何?”


    陳北急忙答應著,引著罕慎往裏麵走。


    罕慎跟著陳北的後麵,昂首挺胸,左顧右盼。那個樣子,真的是躊躇滿誌,就好像他真的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忠順王了一般。


    四處都是大明的軍隊在操練,那雄壯的呼喝聲,直貫雲霄。


    那嚴整的軍容,一看就知道這是虎狼之師!罕慎更是開心無比。


    眼看大明軍隊這樣的軍容,吐魯番那些士兵多半不是他們的敵手。


    說不定,吐魯番這次會被大明打下來。


    說不定,大明還會把吐魯番,也納入自己治理的範圍。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在這整個西域稱王稱霸了?


    到時候,大明皇帝天高皇帝遠,自己在這整個西域,簡直就是另外一個皇帝了!


    想到這裏,罕慎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燦爛了。


    這種想法,絕對不是異想天開,那是很有可能會成為事實的。


    正在罕慎想入非非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朱祁鐮的中軍大帳之前。


    罕慎立即收起臉上的笑容,變得謹小慎微,小心謹慎的樣子。


    他絕對不能讓大明的皇帝知道,他這個忠順王有多麽的囂張。


    “稟皇上,哈密都督罕慎求見。”陳北站在大帳之外,恭謹的說道。


    裏麵傳來一個男人沉穩的聲音說道:“帶他進來吧。”


    陳北走進大帳,親自掀起帷幕,請罕慎入內。


    罕慎低頭垂目,邁著小碎步,急驅入內,朝著最中央那個身穿龍袍的男子跪下,全身匍匐在地,恭謹的叫道:“微臣哈密都督罕慎,拜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句話,他倒是喊得字正腔圓,十分的響亮。但是,大明的皇上卻沒有回應。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有讓罕慎起來。


    罕慎覺得有些奇怪,又說道:“皇上此次禦駕親征,打得吐魯番賊人落花流水,真是神威蓋世,讓天下人敬仰,群小懾服。”


    朱祁鐮還是沒有說話。


    罕慎隻得繼續說道:“皇上和諸位大臣遠道而來,肯定十分辛苦。微臣準備了一些本地的土特產,讓皇上和諸位大臣解解乏。”


    朱祁鐮還是沒有說話。一時之間,罕慎也沒有什麽說的了。


    整個大帳裏,一共有十幾個人,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清清楚楚。


    罕慎就這麽匍匐在地上,冷汗開始從額頭上、鼻尖上冒了出來。


    他不太明白,為什麽朱祁鐮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給自己一點回應。


    難道….皇上這是睡著了?沒有,皇上沒有睡著。


    罕慎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皇上正在注視著自己。那種注視的目光,讓罕慎覺得如芒在背。


    隨著時間的推移,罕慎不僅僅是感覺如芒在背了。


    他甚至感覺到,朱祁鐮的目光,就好像是兩座大山一樣,緊緊的壓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那種壓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罕慎甚至感覺到,他已經支撐不住了!他全身的衣服,都已經被冷汗所濕透。他的心髒,也幾乎都整個麻痹了!罕慎甚至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崩潰了。


    但是,皇上沒有讓他起來,他就隻能是匍匐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837久,罕慎感覺好像是過了好幾年一樣。


    朱祁鐮終於慢慢地開口:“罕慎……”“微臣在!”罕慎急忙應道。朱祁鐮溫和的說道:“起來吧。”


    雖然朱祁鐮的聲音是那麽溫和,罕慎卻還是感覺那種巨大的壓力一點也沒有消失,急忙站了起來,卻是深深的低著頭,不敢看朱祁鐮一眼。


    他隻能看到朱祁鐮的腳尖。


    朱祁鐮又是很溫和的說道:“罕慎,你現在是哈密都督,朕聽說,你很想要繼承你父親的哈密忠順王之位,是吧?”


    罕慎沒有想到,皇上說話會這麽直接,開口第一句話就這麽問,一時之間,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而且,罕慎忽然發現,怎麽皇上說話的聲音,好像有點熟悉呢?


    但是,自己應該從來也沒有見過當今皇上才是。


    不要說是當今皇上了,大明的曆代皇帝,自己都沒有見過。


    怎麽可能,會覺得現在說話的這個聲音,會這麽熟悉呢?


    罕慎努力的回想著,全想不起來這個聲音是在哪裏聽過了。


    “嗯?”


    朱祁鐮從鼻孔裏麵“嗯”了一聲,顯得十分不悅,“朕問你話,你就要回答!”


    原來,罕慎隻顧著去想朱祁鐮的聲音了,而且又不太知道該怎麽回答朱祁鐮的問題才好,竟然是忘記了說話。


    聽到朱祁鐮這麽說,罕慎嚇了一跳,急忙說道:“微臣也不是想要爭名奪利,但是微臣認為,如果微臣能夠繼承哈密忠順王之位的話,一定能夠造福一方百姓,為大明保一方安寧。”


    “有微臣為大明守住大明邊疆,一定能夠讓皇上高枕無憂。”


    這個家夥,確實也真是會說話。他沒有直接說自己是不是想要當忠順王,而是向朱祁鐮表忠心,更向朱祁鐮說明自己的能量,那是別人不能比的。


    罕慎家族世代在哈密為忠順王,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確實不是其他人能夠相比的。。


    雖然百姓不喜歡罕慎,但是對他的畏懼,也是根深蒂固。


    在這西域地區,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地方。百姓們雖然對他畏懼,但是另一方麵也是尊敬。


    這本來就是當地的一種和奇怪的風俗。那些百姓對待罕慎,就好像是對待自己嚴厲的父親一樣。


    人們雖然是惱恨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太過嚴厲,動不動就是又打又罵的,但是從來也沒有人想過要殺死自己的父親,推翻他在家裏的地位的。


    這種複雜的感情,說真的,朱祁鐮還真是有一些不太了解。


    聽到罕慎的回答,朱祁卻是淡淡地說道:“朕是問你,你自己想不想當這個忠順王?”


    “想!”罕慎直截了當的說道,“既然微臣能夠造福一方百姓,既然微臣有這個能力,就應該當仁不讓,而不是貪圖自己享樂,害怕辛苦而退縮!”


    “說得好!”朱祁鐮嗬嗬的笑了起來。但是那笑聲,卻沒有多少溫暖之意。


    笑聲忽然斷絕,隻聽得朱祁鐮的聲音冷冷的說道:“你的意思就是說,除了你之外,朕的大明,就沒有其他人才來治理這哈密地區了是不是?”


    “如果朕任命其他的人來做這個忠順王,你就會想辦法把他拉下馬來,是不是?!”


    “你這是在威脅朕麽?!”


    朱祁鐮的聲音,變得無比的嚴厲!


    罕慎還自以為自己一番話說得十分的妥當,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朱祁鐮的連續的一番質問,震得罕慎是忍不住的心旌搖曳。


    而與此同時,罕慎忽然想來了,朱祁鐮的那個聲音是在什麽地方聽過的。


    不敢置信,罕慎猛然的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大明皇帝朱祁鐮。


    這不正是昨天在赤斤城裏,被自己圍剿不成的那個陳北麽?


    他...他怎麽可能是大明的皇帝?!


    一時間,罕慎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裏,好像泥塑木雕一般;而他的腦袋裏,也突然變得一片空白。


    朱祁鐮冷冷的一笑,說道:“罕慎,你可還認得朕?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吧?”


    罕慎沒有回答。


    他整個人很幹脆的,軟軟的就跌倒在地上。就好像是一灘爛泥一樣。


    朱祁鐮俯視著地上的罕慎,冷冷的說道:“就在昨天,你在赤斤城派出幾百個人追殺朕,幾乎要了朕的性命。”


    “現在,你既然還敢腆著臉,來跟朕要哈密忠順王之位!”


    “罕慎啊罕慎,你還真是要權不要命啊!膽大包天像你這樣的人,朕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那罕慎隻是癱倒在地上,腦袋裏完全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沒有聽到朱祁鐮在說什麽,隻是夢囈般的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切肯定都是假的。”


    “我..我一定是在做夢,沒錯,一定是在做夢!”


    看他的那個樣子,似乎三魂七魄都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身體,隻有那一個軀殼還在了。


    “做夢?朕今天就讓你這個夢永遠也不會醒來!”


    說著,朱祁鐮一聲厲喝:“來人,把他給朕拉下去,把頭砍了!”


    大帳之外,兩個錦衣衛大聲的答應著,一起走進來,不由分說就將地上的罕慎拉了起來。


    這個時候,罕慎一嚇,三魂七魄反而又歸位了,哭喊著大叫道:“不要啊,皇上,誤會,誤會啊!皇上饒命!”


    那兩個錦衣衛看著朱祁鐮,想要看朱祁鐮的反應再說。


    朱祁鐮怒喝道:“看著朕幹什麽?拉出去砍了!”


    那罕慎更是拚命的大叫:“~皇上不要啊,你不能殺我,我是大明哈密的忠順王,我們家族世代都是忠順王,皇上你不能殺我啊!”


    “微臣能夠為你鎮守西域!微臣能夠幫你治理哈密啊皇上!你殺了我,哈密的百姓會不服的!”


    “皇上饒命啊!”


    這個時候,陳北也急忙閃身出來勸道:“皇上,還請三思啊。這個罕慎雖然是該死,但是他們家族確實時代在哈密為王,在哈密地區實在是有很大的勢力,在百姓中的威望也是不簡單。如果就這樣殺了他的話,恐怕影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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