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懶漢


    王德福整理了下思路開始講述起來,“這吳孝先家說來也是挺可憐的。他們老兩口本來日子過得挺好的,有兩個兒子。自己在家種種地,大兒子在外麵打工掙錢,小兒子一直在讀高中,生活也算過得去。”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去年春天吳孝先突然中了風,然後癱在了床上,大兒子夏天的時候下河遊泳也淹死了,家裏一下子就斷了經濟來源。現在小兒子也不上學了,一直在縣裏打工掙錢養活家裏。”


    王德福說完點了一根煙,眼神裏充滿了對這家人的憐憫。


    “哎,這就是因病致貧和因故致貧啊。”


    李安也是一陣子歎息。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農村真真貧困戶到底是什麽樣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你們喝水。”王大娘端著一個盤子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上麵放著兩個盛滿開水的破口玻璃杯。


    “謝謝伯娘。”李安和陳山河趕忙接過杯子。


    “伯娘啊,政府每月都會發一筆貧困補助,你有沒有收到啊。”陳山河問向王大娘。


    “收到了,收到了,感謝政府啊。”王大娘一說到這個眼圈都紅了。


    “伯娘,補助也沒有多少,您這一家子夠用嗎?”李安這個時候看似說了一句閑話,其目的嘛不言而喻,核對下數字。


    “不少了,有一千塊咧,夠給我家老頭子抓中藥吃了。”王大娘的眼中盡是感激之情。


    “一千塊?按照標準不是五百嗎?”陳山河看到王大娘說得很認真應該沒有撒謊,有些不解,難道是村裏貼的?


    李安看向王德福,隻見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知道這裏麵另有隱情。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去下一家吧。”李安了解完了情況,看著時間還早決定再去一趟。


    “王主任,村裏的貧困戶裏有沒有懶漢。”李安問道。


    “有的。”這個王德福想都不想就回答道,如果說村裏什麽人能被記得住,一個是最窮的,另一個就是最懶的。


    “那就去這家。”李安說道。


    在離別的時候,李安從兜裏掏出了五百元遞到了王大娘的手上。


    “伯娘,這個錢你拿著,給大伯買點補品吃吃。”


    “哎呀,這怎麽使得,你們能來看望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麽還能要你的錢呢。”王大娘那是堅決地不要,經過李安好說歹說,這個錢才留了下來。


    在路上,陳山河還沒有從剛才的所見所聞中緩和過來。


    雖然他也是農村孩子,但是江東省可是全國有名的經濟強省。


    陳山河別看是農村孩子,家裏可是非常殷實的。


    他們鄉下也是有貧困戶,但是就算最窮的人家也比這裏普通人家好很多。


    曾經有個這樣一個笑話,八十年代他們家鄉遭水災,全國人民都捐款捐物,結果捐助的人到他們家鄉捐贈完東西後吃一頓飯,看著桌上有肉有米還有蝦,直接就愣住了。


    這人納悶的說道:“怎麽受了災的地方吃的比我們哪裏富戶都吃的好。”


    “山河啊,還是要想辦法讓村裏人富起來啊,要不然像吳孝先家這樣,隻要一個人生病全家都入貧的事就不會杜絕。”李安也在一旁感慨道。


    陳山河在一旁點頭道:“是啊,要是國家能補助一點就好了,至少能讓像吳大伯這樣的家庭好過一點。”


    “快了,農村醫保03年就開始了,今年已經在咱們省內開始試點了,我相信全麵推廣就在這兩年了。”李安想起了《新型農村合作醫療製度》。


    “那實在太好了,這樣農民再也不擔心看不起病了。”陳山河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開心了不少。


    “那是啊,還是要感謝國家的好政策。”李安點點頭說道。


    上一世在村裏渾渾噩噩的兩年,對於這些基層的政策他並沒有什麽切身的感受,但是這一次走訪,確實讓他感受到了國家對於老百姓切切實實地關愛。


    走在山溝的小路上,兩側都是整整齊齊的水田,一條小河從旁邊流過,偶爾還能聽到山雞在咕咕地叫著,迎著暖人的春風,頗有些春遊的味道。


    王德福看著陳山河還是沉默,就開玩笑的說到道:“小陳大學生,你來我們村可是委屈你了,這幾天可住的習慣嗎?”


    “還可以,就是老是吃饅頭吃麵有些不習慣。”陳山河回答道,語氣裏帶著一絲孤獨。


    李安想起來,陳山河是江東南部地區,家裏可是魚米之鄉,一直都是以吃米飯為主,突然來到以麵食為主的地區確實不習慣。


    “王主任,過幾天弄些大米給山河唄,錢我來出。”李安向王德福囑咐道。


    “什麽錢不錢的,吃幾斤米哪有算錢的道理。明天我就叫人送到劉鴻軍家去。”王德福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


    “李安,這怎麽好意思呢。”陳山河此時又有些小感動,這個李安對自己太好了。


    “嗬嗬,客氣啥,都是來下鄉的,理應相互幫助。”李安嘿嘿一笑。


    三人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到了村子的最西邊。


    一個山坡上散落著幾戶人家,王德福指著一處土坯房說道:“那就是村裏出了名的懶漢劉長根家了。”


    劉長來的這座土坯房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建的,看起了多年沒有翻修過了,牆體已經出現大麵積脫落,不過房屋的主體架構應該沒有問題,還可以勉強住人。


    屋子的木門破破爛爛的,上麵還有幾個大洞,勉強能算是一個門吧。


    現在幸好是春天,如果入了冬根本抵禦不住嚴寒的來襲。


    也不知道這個劉長來怎麽過得冬天。


    王德福在門口喊了幾聲,結果屋子裏沒人應聲。


    李安說道:“是不是出門了。”


    王德福一臉嫌棄地說道:“他出什麽門,估計是又喝大了,在屋子睡覺呢,我們進去吧。”


    王德福說完就推開那扇破門,一進屋一股子糞便或者汗味撲鼻而來。


    屋子裏一個簡易的灶台,一張床,床上雜亂地堆放著幾件棉襖和被子,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躺在上麵呼呼大睡。


    屋子裏還有一隻山羊被拴在床邊,滿屋子的羊糞根本就找不到一個可以下腳的地方。


    李安和陳山河都被這股子味道勸退了,直接捂著鼻子跑了出來,站在外麵猛吸幾口新鮮空氣。


    “這哪裏是屋子,就是個垃圾堆吧。”陳山河大口喘著氣。


    李安也是看得直搖頭,來之前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剛才屋子裏的樣子還是大大地超過了他的預料。


    之前去的吳孝先家雖然窮,但是屋子裏還算是整齊,但是這間屋子恐怕秦芳芳家的豬圈都比這家幹淨。


    這個時候王德福也走了出來,對著李安說道:“李幹部,這個劉長根醉得太厲害了,怎麽叫不醒,你看.....”


    “那就算了,你說說這個劉長根的情況吧。”李安掏出了本子,他也不打算再進屋了,那股子惡臭他可不太想再聞一遍了。


    王德福掏出煙遞給了李安和陳山河。


    陳山河搖搖頭拒絕了,他本來就不會抽煙,李安接了過來點上了香煙,濃濃的尼古丁剛好可以用來抵消剛才難以忘懷的味道。


    王德福點了煙先是猛地吸了一口後,才慢慢地說起了這個劉長根的故事。


    這個劉長根,其實以前家裏挺富裕的,主要還是他爸媽太寵他了。


    劉長根的父母是老來得子,快四十了才得了這麽一個寶貝兒子。所以從小就溺愛。家裏的農活更是從來都沒有讓他幹過,即使是在農忙的時候,父母親都是把七歲的劉長根放在背簍裏背著下田幹活。


    就這樣養了二十幾年,終於在五年前老兩口相繼離世,這個劉長根一下子就沒了生活來源,靠著變賣家裏的東西過日子,直到把家裏能賣的都賣光了。


    現在一直靠著村裏的救濟生活,村裏人開玩笑說他可以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三天。


    “就沒有想過幫扶一下嗎?三十好幾的人了,這樣總不是辦法吧。”陳山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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