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燈光下。


    李常在坐在床邊,從床頂帷幔落下的陰影,為她狠辣的表情增添幾分陰森之氣,叫人望之便不寒而栗


    從未見過她這一麵的夏至,更是被嚇得瑟瑟發抖。


    “小主,那可是……”


    “閉嘴!”李常在柳眉倒豎,“再多廢話,就別怪本小主統統喂你!”


    說著,李常在忍著十指連心的痛,將她腫脹的好似饅頭一樣的手伸向夏至,那迎麵而來的血腥味熏得夏至身子一顫。


    夏至將藏在鞋子裏還粘著些許泥汙的小瓷瓶取出,麵色慘白道:“小主,這萬一要是叫人知道了,恐怕——”


    小姐她……好像變了,變得令她更加畏懼害怕!


    李常在目光陰冷,看向夏至的那一眼,更是讓她感到有種如墜冰窟的冷。


    “你不說,誰會知道?”


    ……


    誰也不知道一次拶刑後,李常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害她遭受拶刑的沈清棠,此時此刻卻抱著被子睡的正香。


    至於禦極帝——


    他都快被沈清棠氣笑了!


    什麽心上人?


    床上卻連個被褥都不肯分他!


    “小沒良心的,枉朕替你報仇,結果你倒睡的舒坦!”禦極帝捏了捏沈清棠的鼻子。


    佳人在懷難得睡個素覺,如今到好,連個覺都沒得睡。


    得。


    睡不得芳華殿,朕的太和殿多的是被褥!


    禦極帝起身,他剛撩開床幔,江全手裏提著東西就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皇上,您可是要起夜?”


    禦極帝手下一頓,若叫珍貴妃知曉朕連條被褥都搶不到,怕是又要胡言亂語亂他心誌……


    禦極帝瞥了眼床上人,心下無奈之餘,隻好打消回去太和殿的想法。


    禦極帝右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道:“你去將姝貴人近日寫的字帖都拿來,朕要好好檢查一下,朕的學生如今可有進步。”


    現在?


    江全錯愕一瞬,“皇上,您明日還要上朝,這個時辰查驗功課,怕是會有礙龍體……”


    “無妨!”禦極帝揮手,“看完朕便休息。”


    “這……”江全遲疑一瞬,躬身領命,“那奴才這就去取。”


    看著江全離去的背影,禦極帝不禁捏了捏眉心。


    這半月來,他雖然沒有到過芳華殿,可沈清棠每日所練字帖,他卻一張都不曾錯過。


    而她的進步,亦是有目共睹。


    “不過還不夠。”朕的學生,字畫水平豈能落於人後。


    在禦極帝喃喃自語時,奉命取沈清棠練字帖的江全,在看到散落在桌的紙張時,頓時有些遲疑的將水墨暈染的最嚴重的那張字帖,放在最上麵。


    “錦上添花雖不如雪中送炭來的重要,卻也美事一樁。”雜家今日又是日行一善的一天,試問還有誰比他更適合這禦前大總管的位置?!


    以他家皇上對姝貴人的在意程度,怕是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既然姝貴人注定要得寵,那他江全推波助瀾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江全心裏想著,臉上就笑開了花。


    做人奴才的,尤其是他這樣的禦前大總管若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怕是早已被王茂那王八羔子從禦前大總管的位置上拉下。


    想到王茂,江全心下就有些忌憚,此人身靠太後且背後關係錯綜複雜,他還是得小心為上。


    江全心裏想著,就趕緊從書房裏退了出來,帶著他精心整理過的字帖,步履匆匆往寢殿走。


    在禦極帝再次將沈清棠睡姿矯正後,江全也拿著一疊被水漬暈染的字帖,墊著腳步輕輕走進寢殿內。


    “皇上,姝貴人所練字帖,奴才都取回了,隻是——”


    “有何不妥?”


    在禦極帝喜怒不形於色的目光下,江全將水墨暈染的最嚴重的那張字帖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


    “皇上您看,今日這姝貴人怕是哭壞了眼睛,奴才見著好幾張字帖都被哭濕了,尤其這張最為嚴重。”字跡暈染的他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禦極帝將紙張接過,殿內光亮正好,紙上字跡雖被水漬暈染,可他依舊能認得出來。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禦極帝沉默一瞬,又將其它被暈染了的字帖一一看過,狹長鳳眸不由得變得深邃而又複雜。


    她果然對朕用情至深!


    心裏想著,禦極帝又回轉到床上,他看著床上睡顏恬靜的沈清棠,再是冷厲的眉眼都在這一刻有所軟化。


    姝貴人對朕的愛如此直白熱烈,而朕——


    想到珍貴妃晚間說的話,他不禁鳳眸微閃,朕對姝貴人在意?


    禦極帝斂眉,若不在意,又豈會蓮池驚鴻一瞥,予其殊榮納入後宮。


    美人,天下哪個男子不喜歡?


    他是男人,更是天子。


    隻要朕不耽於情愛,便是在意一分,那又如何?!


    禦極帝心中想著,斜飛入鬢的劍眉便不由得舒展幾分,隻要姝貴人日後不恃寵而驕犯下錯事,小小一點寵愛朕還是給的起的,隻是——


    “……若能初心不改,朕可予你真正的殊寵。”


    ……


    也不知是帝王畫的餅太香,還是香味都飄進了夢裏,這一夜沈清棠睡的格外舒服。


    晨間鳥雀嘰嘰喳喳,沈清棠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她剛醒就看見一團橘色的毛絨絨正枕著一疊字帖,在嫋嫋墨香中打著呼嚕睡的正香。


    而那疊字帖,正是她昨日‘哭’花的那疊。


    沈清棠抿唇一笑,頓時心滿意足的在床上舒展了下腰身,任重而道遠,她還需繼續努力啊~


    在她將小橘子抱起的時候,聽見動靜的石榴、安蘭兩人,不一會兒就出現在內寢。


    “小主您醒了,可有感覺頭痛不適?”


    “還好,就是頭有些昏沉沉的。”沈清棠說著,臉上帶著了絲疑惑道:“這些字帖是我醉酒後拿來的嗎?”


    一個喝醉酒的人,又豈會記得醉酒後的事情。


    即是演戲,就絕不能有疏漏,如此方可顯得她的純粹難得。


    “小主您昨夜酩酊大醉,險些從樹上摔了下來,幸而有皇上在——”


    沈清棠美目微瞠,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石榴、安蘭。


    “皇上昨夜來了?”沈清棠臉上一慌,急急問道:“那、那我醉酒後,可有失態?”


    她其實最想問的是,她有沒有惹的禦極帝生厭。


    石榴、安蘭自是知道她想問什麽,當即一邊服侍她洗漱更衣,一邊將昨夜她醉酒後所發生的事情向她一一道來。


    “……今晨走時,皇上還吩咐奴婢們,為您準備醒酒湯呢,可見皇上他極為在乎小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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