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又翻出下一年的。


    接連七年,馮雪柔的工分都比正常工分高不少,直到七年後水庫修得差不多了,沒有撿柴這份工分貼補,才少了些。


    從馮建華的工分看,約莫著他一次挖水庫都沒去過,馮雪香的就不用說了。


    小時候五十來分晃蕩,長大了兩百來分晃蕩,還不如知青!


    “先前不翻賬本不知道,馮雪香真是不像話,那麽大人賺這點工分,咋說婆家?我親戚家的小子讓我給說對象,我還打算過呢,幸虧沒說。”


    “就這還說養了衛民他媳婦二十年、要三百個雞蛋,哪兒來的臉!”


    齊秋月也不記得馮雪柔竟然賺了那麽多工分,越算臉越黑,她一把扯住賬本,直接拽成兩半,甚至撕碎揚了。


    “別算了別算了,有啥好算的!我閨女又不是那個撿來的崽子,她是要嫁給城裏人的,用不著下地幹活,更用不著你們看得上看不上。”


    “我的賬本!”


    會計心疼得看著被撕碎,又扔在地上亂踩的賬本,雖說沒啥用了,可都是他的心血呀!


    這瘋婆娘,活該蓋不起房子來,等冬天睡冰天雪地才好!


    衛翠英:“嫁給城裏人,想得倒美,你看得上人家、當人家看得上你?你以為城裏人的日子是好過的?”


    她冷哼一聲,就光看見不用種地了。


    住的地方跟鴿子籠似的,人多了連間屋子都沒。


    就算不種地,家務總得幹吧、飯總要做吧!


    不是誰都有福氣有她這樣的好婆婆!


    “對了,你家那小兔崽子呢,就是她舔著臉跑去跟老三媳婦要雞蛋的,還欺負老三媳婦老實,把她當球踢!”


    真真也跟來看熱鬧的,搖搖衛翠英的衣角。


    “奶,小嬸說了,是我看錯了。”


    “你沒看錯!你小嬸是不是在地上滾、她在後頭追?”


    真真點頭。


    “你小嬸是不是因為躲她才滾的?”


    再點頭!


    “那就沒錯!你信你奶說的還是小嬸說的?不樂意奶給小嬸出氣?”


    真真腦海裏在掙紮。


    她更信小嬸說的,但小嬸多難受啊,還吐了,確實應該出氣。


    “信奶!就是被當球踢了!”


    衛翠英:“這就對嘍!”


    兩個人說話也沒避開人,都聽見了。


    給人潑髒水還潑得那麽光明正大,也就衛翠英了。


    嗯,淺淺算半盆吧,她是活該。


    齊秋月:不成,這幾天還是讓閨女去她姥姥家躲躲吧!


    正想著,馮雪香就擠了進來,她沒看見衛翠英。


    “娘你們怎麽都跑這來了?別提了,我按照你說的去找姐姐要雞蛋,她不僅不給,還吐我一身!不過我也幫你出氣了,她嚇得滾得滿身是土,跟瘋子一樣,我還踹了她兩腳,哈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低、越來越小,最後笑不動了。


    “怎麽了?”馮雪香茫然問,咋都這樣看著她。


    她轉了一圈,總算看到了臉色難看的衛翠英,身子僵住不敢動,想起躲了,就挨了一巴掌,耳朵嗡嗡響,半張臉都麻木了。


    “我家衛民媳婦呀,就是太老實了,在外頭受欺負、回家告狀都不會,都沒說還被你踢了!”


    完了,吹牛吹大發了。


    “我沒……”


    馮雪香抬起頭來解釋,另半張臉又是一巴掌。


    這回整張臉都麻木了。


    衛翠英左右開弓,啪啪得把她的臉抽來又抽去,頭發上的毛線繩散了,披頭散發比瘋子還瘋子。


    “別打了,我跟你拚了!”


    齊秋月撲上來,都沒摸到衛翠英的衣角就被踹飛。


    馮建華看看,直接躲邊上去。


    有人看不起他這怕事的模樣,“你老婆孩子都被打了,你不上去救人?”


    馮建華的理由一套套的,“老娘們打架,我一老爺們摻和啥。”


    也沒數到底打了多少下,最後掄圓了一嘴巴,馮雪香啪嘰趴在地上,腦袋暈乎乎,嘔得也吐了。


    “瞅見沒有,欺負我們家的人,就是這個下場!還要雞蛋,我沒讓你把這些年欺負老三媳婦的吐出來就不錯了!”


    衛翠英要走,真真在後麵跟著,看奶奶的眼神裏全是小星星。


    娘說的話果然是假的,小嬸說的才是真的。


    啥女孩不中用,奶奶分明厲害得很。


    沒人敢攔著,身後齊秋月驚呼。


    “雪香、雪香你怎麽了,別嚇娘!衛翠英你不許走!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就這樣看著她打人?”


    這話犯眾怒了。


    有人嘀咕:“光喊有啥用,我們為啥幫你,你男人都不攔著,別人憑啥幫忙。”


    他們也不是鐵打的、怕挨揍呀!


    齊秋月一副所有人都欺負我跟我閨女的模樣。


    “她打我閨女,你們都看見了啊,隻要有良心的,都該幫忙。會計你也看見了,雪香要是有什麽好歹,你們要幫我作證!”


    會計擦擦他最寶貝的老花鏡,“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啥都沒看見。”


    不太會撒謊的就搖頭晃腦、看天看地。


    貧寫的就道,“衛翠英來過嗎,沒有啊,我就看見你閨女瘋了似的啪啪扇自己耳光,說對不起她姐姐什麽的。”


    “我看見的也是這個。”


    “你們……怎麽能這樣!”齊秋月抱著馮雪香,哭得肝腸寸斷。


    馮雪香被緊緊抱著,悶得臉上全是汗,流到臉頰的傷口上跟撒鹽似的疼,在心裏把她罵個半死。


    就知道哭!


    我都裝暈了還訛不上衛翠英,兩個廢物蛋玩意!


    不趕緊走哭啥哭,還嫌丟人不夠?


    馮雪香終於知道為啥都重生了,還幹啥啥不行,都是被這倆廢物拖累的!


    回家的路上,衛翠英告誡真真。


    “我把馮雪香打了的事不用告訴你小嬸,你小嬸心軟,別叫她聽了難受。”


    真真嗯了聲。


    活動番筋骨,衛翠英還是覺得心裏頭悶氣,豆腐皮模具的事還沒著落呢!


    愁啊愁,愁到了睡覺,都沒頭緒。


    同樣發愁的還有周承安,他用自認為冷冰冰的眼神瞪著撅著大屁股鋪床的衛國。


    三天了。


    他們已經同床共枕三天了!


    周承安仿佛回到年輕時,衛國剛出生的時候。


    頭一個孩子,不稀罕是不可能的,可也實在是吵。


    再生老二老三,都有衛國幫忙帶,還稍微好點。


    總算熬到小的們成了家、分房睡,放著媳婦不陪,幹啥非得又跑來湊熱鬧!


    周承安撫摸著腹部,害的他硬實不少的小肚子都沒機會展示給媳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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