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校長臉上的笑容消失。


    是啊,他不會教壞小孩子嗎,萬一他製定的校規跟教學計劃是錯的呢?


    他一個人是罪人不要緊,如果教壞小孩子,毀了多少個家庭!


    要不還是算了,校長讓別人當吧!


    回生產隊的路上,秦校長越想越難受,越想越鑽牛角尖,站在窗口,看著裏麵的學生學習、聽他們讀書,就連偶爾幾個犯困打盹、搞小動作的都覺得可愛極了。


    秦校長沒覺得自己是校長就很威風,隻感覺到了壓力,這是把那麽多人的未來都交在他手上了啊!


    就在這時,趙燕來了。


    “秦校長,你在學校太好了。我家那口子趕了幾天,總算把錦旗繡好了,你看咋樣!”


    她鬆開,三角形的錦旗垂落下來。


    它灰撲撲的,用的是舊衣服,角落處還有個小補丁,上頭用紅色的線縫了四個字,師恩如海。


    因為紅線不夠,還是找孫紅梅借的,放久了線會褪色,顏色還不大一樣。


    但秦校長的眼角又濕潤了。


    “謝謝,這是學校、也是馮老師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趙燕:“秦校長啊,選了我家老三媳婦當老師,你太有眼光了!我家孩子上了幾天學,感覺就比以前懂事多了!你們加油,我家孩子就靠你們了!我們全家都盼著他們上初中、考高中呢!”


    “萬一我教不好……”


    趙燕無所謂得擺擺手,“又不是你教,上課的是我家老三媳婦,我們全家都對她有信心!”


    “再說了,不就是書上那些東西,都寫著了。老三媳婦說了,就算老師對孩子的成長很重要,但家裏的人也很重要。”


    “誰的孩子隨誰,根子都是壞的,想長出好苗來不容易,家裏大人比老師重要多了。”


    “有些人送來上學就是圖有人幫忙管著,認兩個字就算了,都沒想過上初中的事兒,你老師再費勁也沒用呀!”


    “有些孩子也不愛聽你嘮叨,說多少遍也沒用,要我說,孩子長壞了,主要也賴爹娘,關你們啥事,你們教他們殺人了?放火了?沒有,對吧!”


    秦校長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虧他念了那麽多年書、虧他父母就是老師、虧他現在還是校長,竟然還不如趙燕一個文盲通透。


    確切地說是馮雪柔,這位老師是個人才啊!


    但也不能因為這幾句話就放鬆,老師對孩子的引導還是很重要的,說不定就能把一個根子壞了的孩子,引向正道呢?


    “我懂了,隻要無愧於心,就行了。”


    他父母就算被學生舉報去了農場,也從來沒後悔當老師呀。


    更何況他不隻是一個人。


    秦校長一改先前啥都不管的作風,把學校僅有的四個老師弄起來加班、開會,商量教學計劃,安排他們去縣裏的小學聽課,就算受人家白眼也去!


    一段時間下來,林玲玲滿肚子抱怨,在吳隊長那給秦校長上眼藥。


    “這校長真是,不就教個拚音嘛,還不都是差不多,被人家不待見的又不是他。還總讓我們加班,又不給多發工資,整天拿雞毛當令箭,大伯,你回頭去說說他!”


    吳隊長卻道,“秦校長努力工作,這是好事呀,我說他什麽?你這孩子,當了老師就好好幹,報名的時候沒看見那麽多人嗎,把你弄進去容易嗎?要不是我的麵子,你考的那玩意!”


    “人家讓你去聽課,就好好跟著學,別回頭比不上人家,丟我的人!”


    要麽說是領導,自己是領導,秦校長也是領導,這些人就是不懂領導的責任,以為誰都能幹!


    林玲玲嘴上應著,心裏不以為然。


    她已經是老師了,還有大伯的關係,還能開了她?


    “喵嗚!”


    聽見這聲貓叫,宋釗就知道是趙燕來了,隨便把被單塞進盆裏。


    在知青點果然不方便,好多雙眼睛盯著。


    唉,被單沒用破。,都快被洗破了。


    “宋知青,你又要去洗被單啊,不是前兩天剛洗的?”


    “嗯,我愛幹淨。”


    後頭沒跟著人,緊走幾步,就被小樹林躥出來的人拽進去,蹲下、藏起來,一氣嗬成。


    兩人麵對麵,宋釗撇過頭去。


    怎麽辦,越來越覺得像偷情。


    “宋知青,我的錢呢,快點給我!”


    趙燕著急,第一次見那麽多的錢呀,哪有那麽多想法跟屁事。


    宋釗拿出數好的那份。


    “雞蛋有時候價格不太一樣,我直接按個兒賣的,你的雞蛋大,別人賣三分,我賣四分,五十個兩塊錢,鴨蛋六分錢一個,二十個一塊二。”


    “這是你的那份,一塊二毛八,我直接給你一塊三。”


    趙燕激動得接過錢,“這就有一塊多了?我也能賺錢了?”


    爹娘、婆婆、老三媳婦!


    我出息了呀,我能賺到錢了!


    老三媳婦,你給我的係統沒有白費,我能賺錢了,咱倆一塊花!


    啊、啊、啊!


    她想張嘴,但還知道不好出聲,就張著嘴不出聲,像個神經病。


    宋釗躲遠了點,怕她咬他。


    “宋知青啊、小宋!你可真是個能耐人!說吧,下回啥時候去黑市,明天嗎?要多少雞蛋?五十個算什麽,要不來它五百個?”


    宋釗:“……”


    五百個,真敢想啊,他都沒那麽敢想,弄得來嗎。


    “這個嬸子,明天怕是不行,後天吧,來一百個雞蛋、五十個鴨蛋,行嗎?”


    趙燕咂咂嘴,“才一百五十個,行吧行吧。不過咱目光要放長遠、誌向要遠大,快點弄到五百個、一千個,聽見沒,我就指望著你了!”


    宋釗:“……”


    更感覺像個打工的了。


    見她要走,“嬸子我還有點事。”


    把自己想搭夥的事情說了,“我要頻繁去黑市,總出門,時間長哦了容易惹人生疑,最好找個不管閑事的,家裏人也少的。”


    趙燕:“包在我身上,你隻要好好賣蛋,嬸子都幫你擺平!對了,把押畫了!”


    畫押?


    看見拿出來的兩份協議。


    好吧,畫押就畫押。


    當然他不用按手印,簽字就行,要不更像畫押了。


    完了,宋釗更覺得自己被賣給衛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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