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隊長翻白眼,就吹吧,拿個棍子就當自個兒是孫猴兒了。


    衛翠英問:“你來了不過來,躥樹上幹啥,怕挨打呀?我衛翠英向來講道理,從不胡亂打人。”


    吳隊長心想,你講道理才有鬼了。


    林玲玲到底年紀小,就算心裏想通了,臉上哪怕全是屎,也擋不住怨恨的表情。


    吳隊長離近了才知道那叫一個臭呀!


    心裏也不高興,我頂著危險來了就不錯了,又不是你親爹,憑啥天天給你擦屁股。


    聽見衛翠英的質問,吳隊長拿大嗓門掩飾心虛。


    “我還想找你算賬呢!我衣裳掛樹上了,那麽大年紀、腿腳也不利索,好不容易爬上去,讓你一嗓子嚇得摔地上,摔出好歹你負責嗎?”


    衛翠英:“吼什麽吼,就煩你們這些大嗓門。沒理就比嗓門,嗓門大有啥用,一老爺們不會比拳頭嗎?”


    吳隊長心說比得過還用得著比嗓門嘛。


    “都說了是弄衣裳。我一生產隊隊長,怎麽可能隨便動手,那是野蠻人才幹的事。”


    衛翠英也會陰陽怪氣,“對,明兒我就告訴你們生產隊的,你們大隊長說了,嫌棄你們是文盲、是野蠻人,打心眼看不起你們!”


    “你別顛倒黑白、胡攪蠻纏!”


    就算心裏確實那麽想的,也不能說出去呀!


    衛翠英:“誰胡攪蠻纏了,還衣服掛樹上,你再掛一個試試?還年紀大腿腳不好,你哪個腿腳不好?”


    “看來當大隊長真是操心又費力,為了幹好大隊長沒少受苦受罪。”


    吳隊長心說她怎麽轉性,說上自己的好話了。


    就聽她接著道,“既然幹大隊長這麽不好,幹脆別幹了,你不好意思說我去找公社的說!反正我認識陳鬆柏,他還吃過我做的飯呢!”


    吳隊長:“!!!”


    “這怎麽行!”發覺語氣太急,又強迫自己沉穩,“都幹了這麽多年,社員們也習慣找我解決問題了,我解決的他們也滿意,換個估計不習慣。”


    “我看是你不習慣吧。”


    吳隊長:“咳,我有什麽不習慣的。不說這個了,你為啥打我侄女,還把她弄到茅坑裏,看這一身,不帶這樣羞辱人的。”


    剛子奶奶:“你別怨衛翠英,那是我弄的,她活該!”


    衛翠英道,“林玲玲把我孫子跟剛子打成那樣,骨頭差點斷了,我都不著急你著什麽急?就說你當大隊長那事!要是沒了你這個喜歡送東西的,公社有些人就該損失好多油水了!”


    吳隊長嚇死了,自己做得那麽隱秘,她怎麽知道的!


    “你胡說,你汙蔑!”


    “行啊,我胡說,我受累讓人幫忙寫個東西去舉報你,讓別人查查吧!”


    吳隊長再也維持不了平靜,汗珠子直往下滾,語氣也軟了,跟諂媚的小太監似的,湊到衛翠英跟前。


    “哎呀,這都是誤會!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衛翠英:“別,我姓衛、你姓吳,你是高貴的大隊長,我三輩貧農,咋跟你是一家人?”


    “你家衛國說的呀!啥這個生產隊、那個生產隊,還不都是安縣人。全縣人民是一家,就是一家人,咱要有集體的覺悟!”


    “都是一家人了,大眼跟剛子就是玲玲的侄子,這是確實是玲玲的不對,但你們看她現在打也打了,除了打她一頓也沒啥別的法子。這樣,讓我帶她回去洗個澡收拾幹淨,專門上門給倆孩子道歉行不行?”


    “奶你憑啥答應,就應該多打她幾棍子出氣!”離開學校大頭問。


    衛翠英:“我還能給她打死?你個兔崽子盼著奶蹲大牢是吧!”


    “我沒!我傻呀!要是奶坐牢,我有個坐牢的奶奶,那些小孩還不知道怎麽欺負我。就算我不怕欺負,還有大眼跟真真呢!”


    “你倒是夠團結弟妹。”


    大頭:“那是,誰叫我是哥哥,這就是當哥哥的煩惱。”裝模作樣歎氣。


    大頭不服氣,林玲玲更不服氣。


    “大伯,你為什麽不幫我!”


    吳隊長真想扇她一耳光,但看看滿身屎,沒處下手。


    “你還怪我不幫你?看你給我惹的禍!差點我這個大隊長都讓你弄沒了!”


    林玲玲:“我幹什麽了,不就是打了幾下學生。大伯你不會真給領導送……”


    “閉嘴!我看你敢說一個字兒,這老師是不想當了!”


    林玲玲懂了,吳隊長總在親戚麵前說自己多辛苦,多公正,做的多麽好才受到公社領導的賞識,她還佩服來著,原來就是送禮!


    “趕緊回家洗澡換衣服,再讓你娘拿點雞蛋、兩隻雞出來,等下跟我去衛家和剛子家賠禮道歉!”


    林玲玲:“憑什麽!我家都舍不得吃!”


    “要是你還想當老師,就照我說的做。趕緊孵小雞養起來,說不準過年還能吃上。”


    衛家。


    衛軍正蹲在院子裏,拿著個大毛巾哇哇哭。


    從得知大眼出事就哭,原本坐在門檻上,衛翠英嫌棄丟人,把他拽屋裏來。


    大頭在村口等著,遇見回來的衛翠英跟大眼,直接把兩人叫到學校,所以家裏的人還擔心得等著。


    看見包成白球的手,衛軍哭得更起勁,想碰又不敢。


    “爹的大眼,你的手咋成這樣?你的手指頭呢,你的手指頭讓大夫鋸掉了?”


    有一個哭的就夠了,趙燕原本忍著,不想添亂,聽見這也坐不住了。


    “娘的大眼,眼睛一個大一個小就算了,好歹沒啥問題,手出了毛病,往後怎麽娶媳婦、怎麽讀書寫字?”


    她們家硬生生少了個大學生呀!


    衛翠英:“……”


    “閉嘴!別在這給我嚎了,本來手沒事,也讓你嚎出事了!”


    衛軍抽噎著,“沒事?”


    鼻孔冒出個大鼻涕泡,大眼拿另隻手一戳,破了。


    衛翠英拽著他趕緊去洗手,惡心死人了。


    “沒事,就是腫的厲害,上了點藥包起來省的蹭身上,過些天就好了。”


    “太好了,我兒子沒事!”


    衛軍又哭又笑,麵部肌肉都反應不過來了。


    趙燕:“我就說咱家大眼有老三媳婦的福氣罩著,出不了大事,你非要哭,把我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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