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絮望著紅豔豔俏生生的紙鶴,狐疑地瞟了瞟盒子,頓時花容失色,她轉頭逼視荷菊,一雙吊梢眼瞬間血紅。


    “……”


    蓬頭垢麵渾身濕淋淋如落水狗般被兩個侍衛拖進來扔在梅若絮腳下的荷菊,以為大功告成主子有賞欲跪拜謝恩,卻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她才幡然醒悟:春寒水涼,在池水裏泡了幾個時辰沒死已是萬幸,這手腳自然是沒了!


    手腳都廢了,得再多錢又有什麽用呢?


    那爭榮誇耀之心忽然便灰了,正心內不自在,眼前紅光如霞漫天紙鶴紛紛揚揚飄落,她一抬首便見梅若絮吃人的目光,驚恐低頭時,便見那閃著金光的小匣子,盒蓋半開半關露出半隻紅色紙鶴像極了吊死鬼吐著長舌張著大嘴向她撲來!


    “……娘,饒,命!聽,奴,婢說……”


    張嘴抖索了半日,她終於吐出了幾個字。


    “小五子!”


    冷缺心眉頭略皺拈了顆火紅的草莓丟進嘴裏,總管太監五德全急急應道“得令”,浮塵狠命一撣厲聲喝道,“張媽上清心術!”


    便見一個掌事姑姑拎著一個紅色小箱小跑進來,緊隨其後四個小太監擼袖的、端盆的,跟著魚貫而入,不等掌事姑姑打開箱子那兩個擼起袖子的太監早已一把摁住荷菊,“刺啦”一聲撕開她外衫時掌事姑姑恰好抽出銀針。


    銀針如纖雲弄巧飛星傳恨,在荷菊頸項後背織成銀河後,兩盆溫水嘩啦兜頭澆下……


    “啊!“


    全身麻木的荷菊頓感血液著火炙熱難耐一蹦三尺高,落下時又恰似地板有火灼足,身上更有無數小蟲在咬,不由踮腳頓足抓耳撓腮醜態百出,及至掌事姑姑一掌拍出她身上銀針才跌坐地下。


    “咳咳!”


    這樣一頓猛虎操作後,她咳嗽一聲,喊了出來,“娘娘,奴婢曾親眼見公主將那木偶放於小盒中!”


    一語未了,她瘋了一樣撲向梅若絮欲抱她大腿卻被梅若絮一腳踢飛,咚地撞向門檻又被彈回,所幸並未傷著臉。她抱著斷腿,絕望地指著冷侵晴咆哮,“是公主,公主她會幻術,她變化了……”


    “住嘴!”梅若絮一記耳光抽出,“賤婢,假傳消息挑撥離間,陷本宮於不義!如今又滿口胡言亂語,真真瘋了,本宮打死你這個瘋子!”


    “啪啪啪……”


    梅若絮嬌媚的臉扭曲,雙手如中魔障左右開弓停不下來,荷菊臉已不是臉,腫脹變色,五官無處尋,唯見一顏料鋪子,青藍紅紫色色俱全!


    冷侵晴冷眼斜視,作壁上觀。前世荷菊栽贓誣陷她,今生她索性做實此事,叫荷菊搬起石頭卻砸自己腳上!


    被最親近的人背叛,這種痛刻在骨髓無法泯滅!荷菊,冷侵晴曾經的閨蜜,自冷侵晴重生歸來,在她眼裏,她已是死人!


    “無恥賤婢,我叫你胡說!”


    冷缺心本已臉色鐵青,聽得荷菊說幻術兩字,頃刻之間眼裏冒火。他一把推開梅若絮,飛腳踢向荷菊嘴巴,荷菊登時啞了,下巴掉下耷拉在脖子上,瞪著兩隻死魚眼睛,癱倒在地。


    “烏有國國君神通廣大素習幻術,他給皇後娘娘下了情蠱,自此皇後娘娘癡迷於他不能自拔……”


    風言風語在冷缺心耳旁響起繞梁不息,他臉色猙獰!


    “大王息怒!怒大傷身啊大王!”跌坐地上的梅若絮跪爬到冷缺心腳下,搖晃著他袍角,嚶嚶直哭,“都是臣妾不好,聽信賤婢讒言,害大王生氣,大王您懲罰臣妾吧……”


    梅若絮梨花帶雨,哭得眼腫臉黃,發髻散亂,與平日裏濃妝豔色頗為不同,瞧上去倒有幾分清麗之色,柔弱之姿,冷缺心麵色漸漸緩和,他微妙的情緒變化沒有逃過冷侵晴眼睛。


    “父王,兒臣此舉並非故弄玄虛,求父王不要生氣!”她紅著眼眶急急跪下,撿起一隻千紙鶴輕輕摩挲,抽抽噎噎起來……


    “父王每日操勞政事甚是辛苦,兒臣卻是女兒身不能替父分憂,可喜貴妃娘娘為父王添得王子,卻自幼多病,眼瞅父王與貴妃焦心,兒臣卻無力相助甚是心急如焚。兒臣偶然聽聞每天折疊十隻紙鶴,堅持一百天,所求之事定會成真!兒臣便想一試,此事需保密才靈驗,兒臣不敢聲張。今日這一鬧,怕是兒臣心血白費了。唉……”


    冷侵晴流著淚,將一隻隻紙鶴拾於盒中,每拾撿一隻她都放在嘴邊輕輕吹吹,格外惋惜。


    燭光搖曳,滿地紅紙鶴發出點點晶瑩剔透的金光,再無心細看,此時紙鶴上金色的祝福語也已一目了然。


    “紙鶴如有靈,助我夢成真。願父壽永昌!願弟身安康!若需代價兌,我命隨時替!”


    冷缺心輕輕讀著紙鶴上的祝福語,眼眶潮濕,他攬過冷侵晴,聲音嘶啞,“晴兒,父王永遠的寶貝!父王怎會惱你?隻是,此等傻事,以後不許再做了!”


    “替父分憂是兒臣之本分,亦是兒臣之福氣,父王不必在意。”


    冷侵晴下巴摩挲著冷缺心寬厚的肩膀,久違的溫暖湧上胸膛,她冷眼斜過梅若絮,“倒是梅貴妃……對了,父王,梅貴妃素日伶俐得很,今日不過一時糊塗被荷菊蒙騙而已,您就不要責怪她了。況且貴妃娘娘身子嬌弱,適才又風風火火地折騰半宿,老是這麽跪著傷了身子可不好,太子還指望她照顧呢!”


    “身子嬌弱?”冷缺心瞅瞅地上弱不禁風的梅若絮,想起晚膳時她指控冷侵晴咋咋呼呼之驕悍模樣,反差之大頓時心中一動。


    “貴妃,你可知罪?”


    “臣妾知罪,臣妾空有一身醫術,卻未察覺荷菊身染失心瘋,可恨臣妾被一瘋子牽著鼻子鬧真是後悔莫及……”


    梅若絮得寵原因之一便是醫術高超,她在朱紫儀身邊一個月便讓體弱的朱紫儀相隔十幾年再度懷孕……


    也是她,看出朱紫儀患了失心瘋!


    “貴妃娘娘是說,荷菊患有失心瘋?”冷侵晴如水眸子星光一閃,頜首點頭,“這就是了,荷菊自小跟著本公主一向忠心耿耿,忽地如瘋狗一般,定有緣故。本公主原本以為她是被人脅迫,原來是患失心瘋!隻是好端端的如何會得那病?”


    “受到驚嚇極易得此病!公主莫非忘了?荷菊今日可是去過北三所……”梅若絮急不擇言,一時忘記冷缺心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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