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淒慘的怪叫聲中,最後一個鬼麵人腦漿崩裂,隨著軀體粉碎零落成泥,黑黢黢的海底終於恢複了永恒的死寂。


    “但願沒有眼花!再來一個可真吃不消了!”


    炎青雨用力一瞪腳蹼,拉著烏程程急速往上潛,心底忐忑。


    他們在這深海溝裏上上下下來回潛遊,也不知多少回了,所幸身上避水衣自帶一半動力,否則全憑體能怕是撐到現在已累死!


    跳下海溝時,他一邊驅動赤日神功,一邊伸出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飛速畫著兩套潛水服,口裏念著“真作假時假亦真,現!”


    這咒語是前些日子偶然間發現。先前金手指時靈時不靈,似乎是未念此咒之故。不過今天能否變出潛水服,他也不是有十足把握,畢竟發現咒語的時間不是很長,還有待更多驗證才是。


    但此刻別無它法,他隻有一試。況且,此咒語,它不欺人!也就是說,即便此次它不能保證他所畫潛水服定能成真,但絕不會讓他兩手空空,一定會出現一個與他畫意接近的替代品,安慰他受傷的心。


    比如前日,他夢見母上大人了,醒來實在思念得緊,便根據記憶抬手畫了母上大人一副小像,念了念咒語,期望能把母上大人變來。


    他其實並未存多大希望,不過是姑且一試,聊以遣懷,因為倘若此招有用,他早已穿回現實了。天知道,他暗地裏畫了多少個自己……


    不過這次,他念完咒語,與往昔不同,眼前金光燦爛,竟然來了一位頭戴金盔,腳踩火輪,羽衣熠熠的仙子。


    那仙子自稱是九天玄女,稱呼目瞪口呆的他為“小友”,也是,她都幾千萬歲了,在她眼裏年方雙十的他可不是小朋友?


    “小孩兒,可是想念娘親了?你把這兩本天書拿去,勤奮修煉,待你練成仙法,在此除魔衛道,悟得心經,即可歸去也!”


    仙子說完化作雲霞飄忽而去,他以為是夢,可手上真真切切握著《九天玄女斬妖秘籙》及《仙術秘庫》兩本仙書。


    果然,那個“現”字甫一念完,眼前金光燦燦,兩件薄如蟬翼的仙衣自天而降,如同宇航員穿著太空服一般從頭至足將他們包裹進去,隨後與他們身子融為一體,除去足上多出的腳蹼,看上去與之前並沒有兩樣。


    但體內感覺完全不同,再也不用憋氣,可隨意呼吸,與魚兒一樣吞吐自如,且周身海水對自己沒有絲豪壓迫感!


    瞧,身旁不會遊泳的烏程程如一條美人魚在水中遊刃有餘……潛水服雖未變出,卻能將神話故事裏的避水衣穿上,倒也不錯!


    他心中大為暢快,掃視身邊那些圍追不放,如蒼蠅一樣討厭的不人不鬼怪物,他眼珠一轉便有了主意。


    作為一枚學霸,他深知海溝深處壓力多大,沒有避水衣庇護,鬼麵人活死人隻要進去便將壓成肉餅,激流再一衝,不是肉泥便是泡沫!


    故此,他上上下下故意引著它們一撥又一撥潛入海溝深處,終於將它們去除幹淨。


    “大師兄,快看,星光!”


    眼瞅周遭終於平靜下來,他忐忑的心也收回到肚裏,正籌謀下一步如何走,忽聽烏程程驚呼聲,不由抬眼看去,隻見星星點點的熒光透過水幕射來,夢幻唯美!


    “馬上就到水麵了!加把勁兒!”他心中一喜,雙手往上一探,身子猛地上竄了三四尺,就在這時,右下方珊瑚礁後閃出一張鬼臉……


    “小心!”


    他急急護在烏程程身前正欲送那鬼麵人一掌,卻見那鬼麵人見他如見鬼般扭身便跑,大概是被他嚇破了膽!


    他自然不肯放過,緊追不舍,跟著它一路向東,眨眼來到一座島嶼前。


    “幽靈島?”


    他心中一驚,這座島嶼淹沒在水下,莫非是傳說中的幽靈島?隻這一晃神,那鬼麵人便不見蹤跡……


    ————


    與此同時,紅河渡口,老艄公家,冷侵晴與米粒從廚房回到了臥房,爭吵卻仍在繼續。


    “那穿越死亡穀如何?”因米粒說對岸仙人渡及太平海峽均已被胡突率鬼麵人等怪物把控,過去不得,冷侵晴略一沉吟,昂揚一笑,“東方不亮西方亮,咱就向西穿越死亡穀越過原始森林,自西海上繞過去!”


    “倒是看走眼了!”米粒心中大吃一驚,“瞧她明豔似牡丹,溫婉如芙蕖,竟有如此膽識與魄力!”


    “我家公主朝堂上可指點江山安邦定國,江湖中能翻江倒海號令群雄,自有辦法?何須你這個剛從鬼門關裏逃出的人幫忙?”米粒瞠目結舌時,石飛燕終於得空還了個白眼,“您多慮了啊!”


    “飛燕妹妹罵得好,是我豬油蒙了心!”孰料米粒態度大變,竟在她二人前跪下,“昔日炎青雨,今日你二人,都是我再生父母,若無你們出手相救,我身陷鬼門豈能重見天日?


    今日你們有難你們有需要,我豈有推辭逃脫之理?米粒自小在烏蘇半島長大,雖沒去過死亡穀,但鑽林子趟水路那都不在話下,出門在外多個向導多條活路,懇請永昌公主能帶上我!”


    “這姑娘心思雖不單純,但貴在對青雨一片癡情,也罷,便應允她,權當老天對我開恩,這便天時地利人和都齊了……”


    冷侵晴正暗暗權衡,忽聽老艄公敲門,說,熱水已好,請她們出來用水,便不再多想當即答應米粒。洗漱後,因想著穿越死亡穀要做足功課,冷侵晴拉著艄公夫婦想嘮嘮嗑,但隔壁屋他們獨子呻吟不止,實在是令聞者變色,她索性提出給艄公兒子看看病。


    在船上見識過她本領的艄公頓時念起佛來,急忙帶她來到兒子臥房。一番望聞問切,冷侵晴心中有數,是驚嚇恐懼症,倒不難治,《金匱腎氣丸》即可。


    冷侵晴說出病症,老艄公喜淚直流,他說:“一個月前,紅河鱸魚正當時,小兒為能早日娶上媳婦,每日披星戴月去捕魚,那天是二月二十六日,天沒亮他照例去捕魚,魚很多他撈得興起不知不覺竟跟著魚群來到死亡穀附近。


    待明白過來船已撞上暗礁,頃刻間翻覆的小船被漩渦吸入水底不見,幸虧他備得小舢板這才逃過大劫。驚懼的他劃著小舢板正慌張往回趕,不防一白一黑兩個黑影自水中忽地冒出直撲他小舢板,頓時陰風四起,他的小舢板被吸在岩石上動彈不得,他再也禁受不住嚇,腳一軟暈過去了……”


    “那他是怎麽回來的?”石飛燕大為好奇。


    “是大黃,”老艄公指著屋外一條大土狗,“天亮,村人在梅村渡口遠遠聽見狗吠,隱隱見一隻狗劃著舢板在河心飄蕩,大為好奇,遂靠近一看,原來是我小兒……自此我兒便臥床不起,遺尿、尿頻、便溏、腰酸……唉,村裏郎中都說是中邪了,可開了無數方子都不管用,想去郡上請大郎中又沒錢!”


    “老伯莫急,今兒有我家公子在,天塌不下!”石飛燕不等冷侵晴發令,便自作主張捧出一個小藥箱,“老伯您看,全是好藥!這上層啊是外用藥,專治跌打損傷;裏層內服,頭疼腦熱腹脹腹瀉一吃就好;中間這層既可外用又可內服,用來救命的,什麽中毒、受驚……”


    “嘖嘖……我活了一輩子從未見過這麽多藥丸,菩薩保佑,小兒有救了!”老艄公瞅著箱子眼都直了。


    “出門在外有備無患,為了應急自然得攜帶一些珍貴藥丸,這是常識。”飛燕得意洋洋自中間隔層抽出一個紅袋子,“這裏頭都是治驚嚇的,您看看隨便撿顆拿去給令郞服下,包好!”


    “這,這,如何使得?”老艄公轉眼望著冷侵晴遲疑著不敢拿。


    “客氣啥呢?就這顆!”飛燕急了,隨便抓了顆塞給他,大大咧咧道,“莫怕,我家公子可不是那小氣之人!”


    “誰說的?”冷侵晴一把自老艄公手中奪過藥丸,鳳眼微嗔,“我偏不給!”


    “!!”


    見飛燕驚得差點打翻藥盒,冷侵晴食指在她額頭用力一撮,笑罵道:“糊塗!藥豈能混吃?你救人還是害人?”


    “上次應蓮小姐吃的就是這種,我記得,她也是受驚嚇所致!”石飛燕不服。


    “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恐氣歸腎,驚氣歸心。並於心腎,則肝脾獨虛,肝虛則生風,脾虛則生痰……同是受驚,然輕重不同症狀不一,對症下藥才是良策。”米粒目光在石飛燕臉上一掠而過,撇嘴道,“飛燕妹妹下回可不要莽撞,小心好意辦壞事!”


    “你!”飛燕雙手叉腰,跳起腳惡狠狠瞪著米粒,“那你說拿哪顆?”場麵一觸即燃。


    “二位小菩薩,還是聽聽大菩薩的,可好?”聽得小兒有救,老艄公早急眼了,眼見這兩人卻要橫生枝椏,他“咚”地一聲跪下,對著冷侵晴倒頭便拜,“大菩薩在上,請受小老兒一拜!小兒,可否有救?”


    “有救,自然有救!老伯快快起來!”冷侵晴撿起一顆大黑丸子交給艄公婆子,示意她扶起老艄公,“令郞驚恐傷腎,腎氣不足也,恰好我有幾顆腎氣丸,你先拿去救急,我這裏再開個方子,天明你上鎮上最大的藥房去撿藥,那是我朋友開的,不用錢,你放心讓令郎吃上半月就好了!”


    艄公兒子服下藥丸果然安詳沉睡,老艄公夫婦千恩萬謝,冷侵晴擺擺手,“舉手之勞不值什麽,莫放心上!倒是眼下……”她語氣一頓,忽然眉頭一挑,“我有一難處倒想請你們幫幫忙……”


    冷侵晴語出驚人,不僅石飛燕與米粒大眼瞪小眼,老夫婦更是全身一震麵露難色。


    “我們,我們手頭……”老夫婦囁嚅著不敢看她。


    “哈哈,你們想到哪裏去了?”冷侵晴忍俊不禁鳳眼彎成月牙,“是這樣,我素來擇床,尋思著與其在床上翻來覆去還不如在此聽聽二老說古,你們放心,也不會耽擱你們一夜,我聽著聽著就犯困,子時前準保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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