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以後有得煩了……”


    冷侵晴在石飛燕辛辣的目光與烏程程驚異的目光下,淡定抽出雙手。要擱以前,她可不是這般反應,早翻臉罵回去,可如今她欠他一條命,更何況他內傷初愈也不知有無後遺症,她怎敢忤逆他?


    她待要說點什麽一時又不知說什麽,憋半日忽一抬頭,見那青鳥在頭頂盯著她,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樣兒,她登時火了,手指衝它一點。


    青鳥頓覺寒氣逼人,撲打著翅膀正欲飛去,眼前銀光一閃,一個冰籠子自天而降,如同孫猴子被壓五指山,它被冰籠子死死困住!


    “小寒陽,你瘋了?你卸磨殺驢!”它瞪著小綠豆眼,炸毛了。


    “本公主就喜歡卸磨殺驢!”冷侵晴鳳眼一挑,“你老大都不在了,沒人罩著你!”


    “你!”青鳥氣極冷笑,“枉我老大說你蘭心慧眼,冰雪聰明與其他女子不同,切!他真是看花眼了,你分明就是一個大笨蛋!愚蠢至極的大笨蛋……我老大,怎麽可能會死?”


    “我幾時說你老大死了?”冷侵晴雙眉一掀,“是你巴不得他死!我瞅著,他失蹤你倒一點不急!”


    “我不急?我能自天涯村一口氣飛個來回?小寒陽,你不自在別拿我開刀!”


    青鳥一輩子未曾蹲過鳥籠,這會子一蹲就來個冰籠子,看著倒是晶瑩剔透美得很,卻寒苦沁骨,它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裏麵了!


    “凍不死你!”


    青鳥正暴跳如雷,炎鴻雨笑嘻嘻過來,食指在冰籠上彈了彈,“天涯村是何景況?趕緊說!”


    話音甫落,一道紅光自他指尖流出,如刀切向冰籠,眼看冰籠自中間裂開青鳥急伸腦袋時,那冰籠卻又飛快合上……


    “誰讓你回來不哼不哈隻顧著看戲,”炎鴻雨對著收回的食指哈了口氣,自顧自說道,“你活該!”


    “哇啦……”青鳥尖聲鳴叫,小腦袋扭得如軲轆。


    方才冰籠子裂開,它隻來得及伸出頭,身子仍卡在籠中!


    “不要錢的戲不看白不看!更何況你乘火打劫,我不替我家老大看緊點,哼,隻怕小寒陽便被你給拐跑嘍!”


    它扯著嗓子罵罵咧咧,“是,天涯村空無一人,任我怎麽呼喚,也不見有人應答一聲,但我相信我家老大,他必定無事!你想奪了小寒陽,休想!”


    它越說越激動,竟猛然掙脫冰籠一個跟鬥栽落下來。不過,半空中勁風襲來,它身子一輕已然被一隻溫軟的手握住。


    “福寶,我不過試下你身手如何,你竟如此失態!”冷侵晴托住青鳥,三根手指輕輕擼著它頭上三根黑毛,不緊不慢說道。


    “嘰!”青鳥翻了個白眼,垂下腦袋,身子蜷縮一團窩在她掌心裝死。


    “你老大,先前也是失聯,照樣瀟灑歸來,在我眼裏,他有如神一般存在,又怎會相信他死了?”冷侵晴聲音陡然提高,“福寶,莫要裝死!你給我打起精神來,本公主還有事相求於你呢!”


    她指尖忽地在青鳥脖頸一撓,那青鳥頓覺全身酥麻難耐,喉嚨裏一股氣息忍不住忽地躥出,“咯!”


    如同飛箭射出,它“嗖”地飛向夜空。


    “福寶,速回仙人島,有勞了!”


    冷侵晴對著空中喊了一聲,回頭對炎鴻雨斬釘截鐵說道,“咱們的事以後再說,眼下找你兄長要緊,不如,你與福寶一塊上仙人島去!至於程程……”


    她略一沉吟,鳳眼望向烏程程,緩緩問道,“安寧公主可否願意隨我同行?我大夢國不僅有四季風霜,更有鳥語花香,小橋流水,相比塞外別有情趣,保管你看了樂不思蜀!”


    “多謝姐姐好意!”烏程程雙手回了個禮,麵上笑意璀璨,語氣卻甚為堅決,“我給二師兄帶路去,我熟悉仙人島,若仙人島依舊沒有大師兄音訊,我們,”


    一縷柔情在烏程程眼中稍縱即逝,“我們去忘情島!大師兄定去那兒尋我了,那兒是鬼麵人老巢,深藏地下,聲音根本無法傳出!”


    冷侵晴睫毛一動,米粒曾說過此島……


    “既如此說,咱們以七日為期,七日後仍無消息,我與你們在忘情島會合,具體地點,屆時青鳥通知我。”


    ……


    “遍嚐眾酒少亦醉,坐到三更眠未遲。”


    三日後,茫茫碧海,一絲曙光躍出水麵,一艘官船如飛而來。甲板上,炎青雨手持酒壺一邊引吭高歌,一邊對著風帆潑灑酒水,如同一位國畫大師正在盡情潑墨作畫。


    “真是有錢任性!嘖嘖嘖,這上等的【五特酒】就這麽隨意潑灑……莫非是個呆子?”


    “噓!可別亂說。我瞅著倒像是在作畫,以酒為墨以帆作紙,正在描繪心中藍圖。”


    “還藍圖!你看清他畫了些啥嘛?這酒,風一吹就幹了,淺淺酒色襯在那黑不溜秋的帆布上極是不打眼,我看他分明是畫了個寂寞!”


    ……


    酒水四濺,酒香四溢,勾得兩個夥計口裏流著哈喇子,立在船尾遠遠觀望著,時不時對他竊竊私語揣測不已。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炎青雨充耳不聞,隻是凝視鼓起如一麵巨大投幕的帆布,揮舞手中酒壺翩翩起舞。


    在他眼裏,那帆布,是現實世界中的一片投幕,清清淺淺的酒漬在他意念下,緩緩上演著一副動態畫。


    他畫物成真的功力又精進許多,已經可以畫出【極目鏡】了。他隻要將冷侵晴一根頭發絲置於極目鏡中,便可以隨時查看冷侵晴行蹤。


    與冷侵晴朝夕相處好些日子,發絲自然是有的。昨夜子時,他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絹袋,輕輕抽出一根發絲泡於酒壺中,至此已整整十二個時辰。


    自從那日在天涯村村東沼澤地密林中偷偷見過冷侵,他已經整整三日未曾見過她,眼下,他終於又可以瞧見她了。


    他緊盯風帆,唯恐漏掉一個畫麵!


    風帆上,紅日西沉,城樓金碧輝煌,城內人影綽綽,熱鬧非凡,正是夢幻國京都恒安。


    當然,這景象唯他一人能看見,其他人隻能看個寂寞!


    伴隨風帆中畫麵的推進,儲鳳宮後花園映入眼簾。


    但見粉紫色的雲霞下,金黃的杮子、火紅的辣椒、藍紫的茄子、翠綠的雞毛菜,無不金光閃閃,如同此刻正在地裏漫不經心摘菜的五兒,看上去格外耀眼!


    你看她,一襲大紅紗羅衣裙豔如火焰,手上兩個碧玉鐲子叮當作響,頭上累絲金鳳簪,在夕照下更是灼灼其華……


    如此派頭莫不是宮裏哪位小主?非也,她不過是個廚娘而已!


    那日,冷缺心來拜絮宮看望小太子,那因身體抱恙而鬧騰一天的小太子直至三更天才安睡。


    許是太勞累,冷缺心怪病發作,起身時竟一頭栽倒在地,碰巧五兒端著一碗給小太子熬煮的安神湯進來,慌神的梅若絮不管三七二十一給冷缺心灌下,不想他竟因此悠悠醒來……


    梅若絮見狀大喜,便將她獻給冷缺心。冷缺心起先拒絕,但扛不住幾次病發不喝五兒的湯就生不如死,不得已將五兒收在身邊,給了她一個“大內第一廚娘”的名號,於是五兒癩蛤蟆上天成了仙!


    自此後,她進出皇宮暢通無阻,大小宮殿來去自如,無人敢阻攔。便是眼下朱王後住的儲鳳宮,何等戒備森嚴,除去永昌公主親信,誰都不能入內,她照樣得以進來。


    不過,這可是朱王後遣人幾次三番求她,她才進來的,否則,她才不來呢!


    你看,她大搖大擺穿行在怡紅快綠間,一雙細窄的蛇眼四下亂轉,一副誌得意滿之樣兒。


    忽然,她漫不經心地翹起三寸長指甲用掌心擼著各色果蔬,不停地取了紅的棄黃的,拿了青的丟紅的,挑挑揀揀,霎時間枝葉狼藉果蔬滿天飛……


    朱王後貼身侍女小青與小紅隻看得心疼不已,這可是朱王後親手打理的小園子,一花一草一果子,都飽含她一腔心血,眼下,竟被一個廚娘如此糟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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