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小布包約半個拇指大,用苧麻絲細細纏於青鳥腳杆子上,大白日裏閃著幽幽熒光!


    “這裏頭是什麽?”縱然布料為上等素縐緞,白日裏也不該如此閃亮?


    是了,仙人島極富饒,炎青雨此行定是收獲頗豐,撿了諸多寶貝,故此捎一個給我。


    “莫非是天上的星星?”冷侵晴盯著布包,極為好奇。


    “星星不星星我不知道,”青鳥一臉倦色,迷瞪著小綠豆眼懶懶答道,“老大沒說是啥,就說是塊寶貝!”


    “寶貝?”冷侵晴捏了捏布包,這東西圓圓扁扁涼絲絲倒像是……


    “寶貝不寶貝我不知道,反正肯定就是塊石頭!”她鳳眼一眯,笑道。


    “你管它是什麽?明白是我老大對你一片心意即可!”青鳥打著哈欠。


    “心意?哼!”冷侵晴原本麵色甚歡,聽到青鳥說“心意”兩字時,麵色登時一沉,目光落在苧麻絲上。


    苧麻絲橫七豎八胡亂捆紮,布包就像是五花大綁的犯人!


    “好你個炎青雨,你在敷衍誰呢?既有心給我為何又如此隨意?打個包也是有鬼在趕似的!”


    “莫非是怕那米粒瞧見?哼,你倒好……登高探險我曾相陪,遨遊滄海程程相隨,眼下浪跡海島又有米粒做伴,你倒是將我們仨一網打盡了!”


    ……


    她越想越氣!


    “大公主啊,趕緊卸貨!你別瞧這玩意小,可真夠沉的,累死寶寶了,快,快把它摘了!大公主,想什麽呢?”


    青鳥未曾留意到她當下心頭起伏,等半日見她隻是怔怔地不動手,不由喊道。


    “我連做兩台手術,此刻疲乏得很,你且先說說那裏頭究竟是什麽東西,若不值錢我也懶怠動了。”冷侵晴摸了摸鼻子,“有勞你完璧歸趙送回去。不是說大話,我們夢國雖比不得子虛國富甲天下,那金銀珠寶還是不缺的!”


    “我說大公主,你也不要如此現實吧?千裏送鵝毛禮輕情義重,咱們先不管這布包裏是何物,就衝老大對你這片……”


    “打住!快別說這話,什麽情呀義的,本公主不愛聽!”冷侵晴擺擺手,將頭一歪,叉手腰間,“你不說清它是啥我便不摘!我怎知你家老大送個什麽勞什子給我,萬一有毒怎麽辦?”


    “你,你這說得什麽話?”青鳥一愣,心下歎息,“怪道說女人心,海底針,這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人話!”冷侵晴鳳眼一翹,“怎麽,你這隻成精的鳥聽不懂人話?”


    “……”


    青鳥張口結舌,小綠豆眼在她臉上瞟了又瞟,半日才壞笑道,“我是隻成精的鳥,人話豈有不懂之理?如此便好,我走了,回頭我就與我老大說,永昌公主如今財大氣粗,聽說有一個神秘的超級大富豪罩著,她才看不上你給的什麽破東西!”


    “你敢!”


    冷侵晴一聲嗬斥,指尖銀光如魚線射進小布包,“悉悉索索!”頓時,布包上苧麻絲化作渣滓紛紛碎落,隨即,她手腕一轉,那布包便飛向她掌心。


    “是蛇玉!”這手感太熟悉了!


    將布包在掌中掂了掂,她震驚地望著青鳥。


    “蛇玉?怎麽可能?”孰料青鳥比她還震驚,尖著嗓子叫道,“老大說蛇玉碎了!老大又說,蛇玉,世上僅有一塊!”


    “誰說隻有一塊?不要忘了,你老大最擅長製作法器,見過的沒見過的,隻要入了心,統統能搗鼓出來。蛇玉,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塊有靈性的石頭罷了,沒準也能搗鼓出來!”


    她說著,就要去撕布包。


    “慢!”青鳥急急阻止,“我說小寒陽呀,你非說這裏頭是蛇玉,其實就是一塊普通的玉石。你若不信,咱倆打個賭,你若輸了,你就,你就……”


    它吱吱唔唔,似乎沒有想好,小綠豆眼盯著屋內大案幾上【更香】發呆。


    “我若輸了,我就替你在你老大麵前求個人情,日後你若犯錯,他不罰你便是。”冷侵晴笑嘻嘻接過話頭。


    “對對對!”青鳥點頭似小雞啄米,“我若贏了,你以後不許亂吃幹醋。是,老大桃花多,但他隻中意你這朵。不知道吧,其實這趟差事,純屬是老大想你了,找個借口托我來瞧瞧你。那布包裏其實就包著一塊石子,他賭你不會打開!


    “聽起來挺無聊的。所以有時候老大挺讓人無語的。唉,誰讓我是它小弟?再無聊的事,隻要是他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那也得去……”


    青鳥吧唧吧,恰似一個說書人在說書,眼看時辰到了卻還有一大段沒有說完不得不趕著說一樣,那速度簡直了!


    冷侵晴瞪著她,根本插不進話。


    “叮!”


    “閉嘴!”


    清脆的銀珠撞擊玉器聲響起,更香指在了未時四刻,與此同時冷侵晴也撕開了布包。


    眯著小眼睛正天花亂墜胡扯的青鳥,扇扇翅膀,長鬆了口氣停下了絮叨。


    這趟差事委實有些費口水,不僅要將小布包在未時三刻送到冷侵晴手裏,還得想法子拖住冷侵晴卡在未時四刻打開布包。


    “好在事情總算如願!”


    青鳥正在竊喜,腦門上忽地一疼。


    “你這潑鳥,險些誤我大事!”


    冷侵晴左手緊緊攥著蛇玉,右手伸出食指在它腦門上狠狠一彈,嗔怪道,“再給你一個榧子,明知我眼下等著它去救命,偏在此囉裏囉唆!”


    “誰說戀愛中女人智商為零?我打不死他!”青鳥心中大叫,一拍翅膀飛了。


    它原在炎青雨麵前打過賭,賭冷侵晴不會打開布包。它不知話多必壞事,冷侵晴原本並不在意這布包,正因它滿口胡咧咧,反而引起她深思。


    “大費周章送塊石頭必有緣故!”


    炎青雨從不做無聊之事,所以當青鳥說到這趟差事委實無聊時,她果斷打開布包。


    “冤枉啊!”青鳥停在半空,“哈哈,是你信不過老大故而在這思前想後,我不過替你說出心中之言而已。小寒陽,後會有期!”


    “誒,等等,你老大可還在……”冷侵晴話未說完,青鳥已箭一般射向雲霄。


    “這隻破鳥,下回見到我可饒不了它!”


    冷侵晴悻悻關上窗,轉身端詳著蛇玉,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石飛燕不耐煩的聲音,“不是說了明日早膳後?怎地還來通報?攆出去!”


    “郡主呀,不是我不懂事,是那人在大門外尋死覓活的,倘若鬧出人命,他倒是爛命一條不打緊,可咱們,咱們多晦氣呀!”


    是管家冷秋楓的聲音。他曾隨冷侵晴義父東征,受傷流落異鄉數十年,無兒無女,三個月前,冷侵晴在梅州遇見便將他帶回府上打理府中雜務。


    “可是冷伯有事要說?”冷侵晴收起蛇玉,衝門外喊道,“飛燕,快讓他進來。”


    “公主,昨日在鎖春宮裏,梅若絮分明是說明日早膳後擺下茶點等著咱們過去,可今兒一大早,她卻遣人來請公主,一趟又一趟,咱們公主又不是神仙,不要休息?這分明是沒安好心!照我說就該打出去!”


    石飛燕一把掀開簾子搶先進來說道。


    “打出去也不過是傷了一個下人,她若有心煩擾,定會再派人來!”冷秋楓也不示弱,緊跟進來說道,“莫若將那下人安在茶房喝茶,咱們再派個人過去回話,就說公主正在挑揀藥材,可急不得,左右撿完藥材必來,讓那梅若絮隻管安心等待。”


    “你以為梅若絮會如此聽話?”石飛燕搖頭,“她定將以撿藥為名派來更多下人,屆時咱們大門外比菜場還喧囂,不信你瞧!”


    “喧囂倒不怕,隻要莫鬧出人命,由他們去。”冷秋楓緩緩說道,“耗到明日再說。”


    “就隻怕拖不到明日……”


    “為何要明日?”冷侵晴咳嗽一聲,“冷伯,將那人放了,就說我隨後便到。”


    “公主!”


    冷秋楓領命出去,石飛燕滿臉驚奇,“公主,當真要去?你可有法子了?”


    “本宮當真要去,備馬!”冷侵晴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計!”


    ……


    三日後,藏書閣


    冷侵晴焦灼地踱來踱去。


    因為有蛇玉,五德全重新長出了一顆完整的心!


    因為有蛇玉,冷子惜身上丹毒盡除!


    可是,冷缺心卻仍然隻有半顆心,蛇玉也無能為力!


    因此他記憶停留在兩年前征戰歸來時,在他眼裏,梅若絮不過是一介婢女,他送給朱紫儀的婢女,他與她生子,給她貴妃妃位,統統忘記也不許人提!


    他不僅嚷嚷著要廢除梅若絮一切封號,還拒不承認冷子惜的冷氏血脈,他吵鬧著要將江山傳於冷侵晴,更不肯搬出鎖春宮,說要與朱紫儀躲進小樓成一統,不管天下春與秋!


    世事輪轉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可是這世上沒有同一條河,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原點,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的梅若絮半人半魔,除去韃德沃,怕是沒人能降住。如果冷缺心真這樣做,她一切算計落空,勢必羞惱成怒血洗王宮!


    可是隻有半顆心的冷缺心仍然一如繼往的偏執,他一刻也容不下梅若絮,這些日子,冷侵晴想盡法子封鎖消息,梅若絮暫不知情。


    可是,紙包不住火,不定哪天這層紗便破了!


    當下之急,唯有趕緊配齊《淨血湯》,否則災難來了,她是無法力挽狂瀾的,樂觀一點看,也無非隻能保她自己一人周全。


    “九幽仙草,長在哪裏呢?”


    她翻遍藏書,也沒有九幽仙草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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