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火燒栗子般毛毛躁躁,當了郡主還是這樣,我看將來哪個公子敢要你!”石青玉扶著門框定定神,轉身進來衝石飛燕咬了咬唇,“你與公主說會兒話,我到園子裏轉轉,或是到暖閣裏繡繡花、看看書,橫豎不聽就完了,幹嘛非上隨心堂看看大王去?”


    “我哪知道?”石飛燕眼睛一眨正色道,“是阿爺說的!”


    “編,你可勁兒地編!”石青玉麵上露出譏笑。


    且不說大王身邊尚有飛虎在,便是飛虎一時有事要離開,咱們石家軍眾多好男兒哪個不能替他一時半會兒?非得讓我去?


    “青玉,你進宮隻為護王後娘娘平安,記住,不管發生天大的事,你都要與娘娘寸步不離……”


    石青玉心中驀然劃過石驚天的聲音,她心中暗道,“小妮子,定是那小太子醒了不睡,你煩了!


    “將燙手山芋扔給我,沒門!”她伸手在石飛燕臉上擰了一把,沉聲道,“反正我不去!你盡管上阿爺那裏告狀去!”


    “等等!青玉,”


    石青玉轉身欲走,冷侵晴喊道,“青玉姐姐且慢走,我有一事相求!”


    “一事相求?”石青玉心中暗哼,“定是要我接盤飛燕手上那個燙手山芋。公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不過,”


    “今夜若能長守隨心堂,倒也不是一樁壞事!”


    冷侵晴向來對石青玉心存戒備,因此石青玉近距離接觸冷缺心幾乎沒有機會,冷缺心身子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她一直十分好奇!


    “公主有事盡管吩咐,千萬莫要這樣,什麽求呀求的,折煞臣女了!”她心中百轉遷回,應答得卻是十分爽快。


    “姐姐不必自謙,母後當姐姐有如親生,你呀,在我心裏早就是我長姐!”


    冷侵晴鳳眼微微彎起,嘴角梨渦盛滿曖曖的笑意,伸手輕輕一按石青玉肩頭,隨後背手在室內踱著小方步,“唉,飛燕冒冒失失你也看到了,囑她照看小太子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在我心裏,原本姐姐才是最佳人先……”


    “亡羊補牢,公主,現在也不遲了!”


    冷侵晴話未說完,一旁愁眉不展的石飛燕手舞足蹈湊過來,“在我們石背村,青玉姊可是出了名的全材,帶娃那是小事一樁手到擒來!公主,趕緊換我青玉姊去,遲了隻怕,”


    她忽地掩口,頓了頓小聲說道,“我點了小太子睡穴偷遛出來的,若被阿爺發現,我屁股要開花了!”


    “活該你屁股開花!你這丫頭,就會依仗公主寵愛躲懶!”石青玉直皺眉頭,“你不知那小太子送來時被點睡穴睡得過飽,再點睡穴無效?他呀,此刻定然醒來正大鬧呢!隻是娘娘睡覺也不踏實,我若去了,娘娘一會兒醒了怕是也要找我!”


    “娘娘今日多喝了一杯,這一覺不到天亮是不會醒來,再說,有我在此守著,青玉你就放心去吧。”冷侵晴瞧瞧天色,接著說道,“算了,你倆也不必互換,換來換去怪麻煩!你們一塊過去哄著那小太子不哭了便將他抱來即可。”


    一想起冷子惜是梅若絮與韃德沃所生孽種,冷侵晴心中便十分嫌惡,因此朱紫儀一睡下,她便令石飛燕將冷子惜送往隨心堂。


    眼不見心不煩,她才不要見到那小崽子!


    可眼下,那小崽子大哭大鬧,石飛燕根本招架不住,為免驚動太多人,權宜之下,唯有將冷子惜暫且安放眼皮底下。


    “小雜種來就來吧,不瞧他便是!”


    冷侵晴心中歎口氣,瞧瞧窗外,“當當當”,更香上銀珠墜落聲清脆入耳,不知不覺已至醜時。


    “不好,怕是出事了!”


    她心中一怔,這前後殿來回半個時辰足矣,就算那崽子難纏,也不必哄一個時辰吧?


    “公主,小太子不見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正著急,朱簾嘩啦一下掀開,石青玉風一樣進來。


    “可有搞錯?”冷侵晴鳳眼一凝,“飛燕呢?”


    “她不敢回來見你,發瘋似地要出去尋,被阿爺捆柱子上了。”


    隨心堂位於儲鳳宮花園中軸線上,為第二進院落的主體建築,麵闊五間,進深三間,坐北麵南,綠琉璃瓦剪邊卷棚歇山頂,前後出廊。


    廓下懸匾額,中間開門,餘開支摘窗。明間為過廳,穿廳而過可入第三院落忘憂軒。


    左右遊廊與東西配房前廊相通。東西配房各五間,北值房三間,中間開門。南暗廊兩間,南端出廊與院牆垂花門的倒座遊廊相接。


    由此正房、配房、轉角遊廊,廊房相連,圍成一座方正的庭院,院門為防衛性及私密性極強的四扇垂花門。若沒有石驚天手令,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冷子惜怎麽就不見了呢?


    難道他變鳥飛了!


    急匆匆走在方磚甬路上,冷侵晴環視四周,腦中將隨心堂地理位置及結構布局細細審查了一遍,不禁對冷子惜失蹤倍感疑惑。


    “公主,小心台階!”


    忽地,提著燈籠在前引路的石青玉停下步子輕聲提醒,一麵紅牆出現眼前,牆中間靠右,兩三個台階上,挖著一個小門洞。她正要邁上台階,“吱呀!”門洞大開,自裏奔出三四個手持刀劍的侍衛,齊刷刷在她麵前彎腰行禮,“隨心堂北門守衛拜見公主,公主萬福!”


    “免禮!”她穿門而過,隨口問道,“今兒打這後門進出都有哪些人?”


    “回公主,除了方才小郡主出去領著大郡主回來,接著大郡主出去,又隨公主您過來,這門洞再無人出入過!”領頭侍衛躬身回答。


    北門無事,南門應更無恙!石驚天率領石家軍護衛儲鳳宮,帥府便設在隨心堂西曖閣。他老人家親自坐鎮垂花門,若有風吹草動,豈能瞞過他老人家法眼?


    冷侵晴一頭想一頭疾步如飛,眨眼間一抬首,一幅對聯矗立眼前,“隨心而至,信手福來”八個大字在燭光中熠熠生輝。


    “公主,您可來了!”隨心堂過廳後門廊上翹首盼望的石飛虎早已迎麵跑來,在她麵前跪下,“卑職罪該萬死!卑職對不起公主……”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此拘禮?快快起來,帶我去暖閣看看!”


    她焦急喊道,轉身向左拐去。她自後門來,是以左拐即隨心堂東曖閣。東曖閣依南北分為兩間,南室明窗下一溜通鋪,閑時朱紫儀喜歡在此飲茶下棋,眼下石飛虎暫時在此安歇。


    “飛虎向來警覺,稍有動靜不可能聽不見!”冷侵晴在南室門口略一駐足,轉身進了北室。


    北室虛隔成三間,自東往西數依次為隨心室、隨思室、隨安室,三間小室除了觸目是書以外各有細微不同。


    隨心室靠北麵牆設有床,石家軍尚未進駐儲鳳宮,朱紫儀齋戒時便在此安寢,後來隨著石家軍入宮,此室便閑置做客房。今日因慮及梅若絮送子行為古怪,冷侵晴細思之下便將冷缺心自鳳儀殿秘密挪至此,此刻,冷缺心正呼吸勻稱,睡態安詳!


    中間的“隨思室”靠北麵牆開著三個大窗戶,底下擺放一張筆墨紙硯齊全的花梨木大案幾與兩把椅子,南麵則是一整牆的書。


    原先此室並無床榻,一個多時辰前,冷侵晴令石飛燕將冷子惜抱來此室,便在中間增設了一個小碧紗櫥。冷侵晴撩起紗賬仔細查看,但見湘簾紋絲不亂被褥整潔有序!


    次間“隨安室”進門左手邊一個精巧別致的珊瑚衣帽架如一棵大樹生機勃勃挺立橫梁下,綴以珍稀珠寶的樹枝蜿蜒起伏延展至北麵書架,與西麵擺放名畫古書的置物架相映成趣。


    “莫非小崽子真自個兒飛了不成?”


    自東向西細細搜檢三間小室一圈,冷侵晴轉回到南室,心中狐疑不已!


    整個東曖閣毫無外客入侵痕跡!書本筆硯安然有序,櫥櫃物架整齊不亂,窗門緊閉完好無損,案幾椅子通鋪皆未有移動踩踏之跡!


    “小太子何時不見的?”冷侵晴腰抵鋪沿上,左手抱胸右手托腮,沉思半晌問道。


    “卑職不是十分清楚。”石飛虎後悔莫及。


    “早知如此,卑職就該守在那裏。怪隻怪卑職大意……飛燕說小太子睡了,她去給公主報個平安便歸,可當她回來卻發現小太子失蹤了!詭異的是,我一直守在此留意內室動靜,的確沒聽到小太子啼哭聲,更不見有人出入!莫非……”


    石飛虎瞳孔忽地放大,閉嘴沉思不語。


    “公主麵前賣何關子?你想到啥趕緊說!”洪亮的聲音裏,石驚天大步走了進來。


    “我想,莫非這地底下有地道?梅若絮自地下冒出把小太子悄悄抱回去了。”


    “可是胡說!你當她是打地鼠,能在這麽短的時辰內挖條地道?”石驚天啼笑皆非,瞪了一眼石飛虎,胡子都吹起來了。


    “飛虎之言甚有道理!”冷侵晴卻在心內點頭。


    石驚天不知梅若絮底細,她與飛虎卻心知肚明。山底、水下,那縱橫交錯的地下暗道,迷霧重重的地下暗宮哪個不是梅若絮傑作?沒準她已將魔爪伸進了儲鳳宮……


    想到這兒,她忽地頭皮發麻!


    “老國公,若是那賤婢早有此歹念,自母後住進這宮裏便開始謀劃,飛虎之言也不無道理!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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