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泡燒酒的利刃緩緩割開壞掉的皮肉,這一步是最疼的,暮月忍不住用力咬下按在嘴裏的手指,淚痕不斷滑落進錦辰的掌心。


    接連幾日的疲倦盡數湧上來,暮月被這仿佛虐待般的痛苦折磨得意識恍惚,腰腹細細抖著,可憐得厲害。


    等最嚴重的那道傷口處理完,暮月早已經大汗淋漓,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那樣,小聲嗚咽也沒有了,貼著錦辰手掌心裏的臉蛋毫無血色,徹底昏了過去。


    軍醫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又怕這可憐人的身體承受不住,“將軍,剩下的傷口還處理嗎?”


    錦辰思忖半秒,從貼身衣兜裏取出一粒藥丸,剛拿出來就被軍醫阻止:“不可啊將軍!這可是院首給您保命的家夥,您怎麽就能給這個來曆不明的人呢?”


    錦辰卻置若罔聞,抽出被暮月咬出血來的拇指,隨意在戰甲上擦去,親手喂他吃下藥丸才算作罷。


    “繼續處理傷口。”


    “遵命。”軍醫見狀隻能繼續,又在心裏默默思考這個人究竟是誰,竟然值得他們將軍拿出千金難求的保命藥丸。


    就這麽一粒藥下去,莫說是這渾身的傷口,就算心髒連中三刀,閻王爺也不敢收啊。


    等所有傷口處理好,錦辰在床邊陪著坐了片刻,才慢慢放開被暮月緊緊握住的手。


    “安排兩個人守著,醒了後第一時間通知我……順便,去城裏弄兩套好看的衣服來。”


    錦辰囑托完,才放心離開這裏。


    “末將領命。”右將軍師佑再次抱拳,疑惑望了眼緊閉的帳子,覺得奇怪。


    將軍不會真的對這個美人見色起意吧。


    帳內,暮月被薄被蓋住的手腕開始泛黑,像是毒蛇盤旋,緩慢而扭曲地逼近心口。


    ——


    議事帳。


    錦辰坐在主將座上,戰袍肅穆,鬼麵具後眼神鋒芒如鷹隼。


    在坐的將士都是跟隨錦辰廝殺的,早已經無比習慣這恐怖的鬼麵具,要是哪天將軍以真麵目示人,他們估計還會覺得奇怪呢。


    校尉正用沙場圖分析目前的情況,語氣凝重道:“經過前幾次的對戰,鐵泥國將士兩戰兩敗,當下定是不敢輕易再犯,至少近兩個月不會。”


    “隻是我們這次的城邦特殊,是貿易來往城邦,和西塢國的邊城接壤,還要防範他們的偷襲。”


    如今天下赤霄國為大,其次就是南邊的南離國,兩國還算是友好。


    鐵泥國和西塢國都是邊疆異域,雖兵力不敵大國,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武器。


    校尉抱拳跪地:“啟稟將軍,這次和鐵泥國的交戰,他們大量使用馴化的野獸做前鋒,特別是大象!大象體格巨大、皮厚,一般的刀槍根本刺不破!”


    “這樣下去恐怕又會重蹈昔日對戰西塢國時,差點被劇毒蠱蟲逼退的覆轍。”


    這次逼退已經是僥幸,但這個戰術顯然不能次次用,一旦被識破戰術,讓將士們去直麵又高又大的大象群,後果不堪設想。


    錦辰思忖幾瞬,腦海裏回憶對戰鐵泥國的場景,偌大的沙場在意識畫麵裏不斷被縮小,直到按照記憶拚湊出整個沙場的布局。


    “孔朗,你親自去一趟城北打探好用的戲班子,再去城裏秘密大量收購燃油,”


    “啊?……啊,是。”左將軍孔朗愣了愣,沒有搞懂將軍為什麽突然要看戲班子,還是應了下來。


    錦辰讓校尉起身,又沉聲道:“讓沙場駐紮士兵換疏陣,擴大陣地。”


    “末將領命。”校尉起身行禮。


    等議事結束,孔朗和右將軍師佑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兩人同時決定不要聊起那個神秘的可憐人。


    “對了將軍,”孔朗換了個方向問,“今天手下們抓到的那幾個伶人,您覺得應該怎麽處置。”


    其實這種小事通常都是由他們做決定,不能打擾到大將軍,但是今天的情況顯然不同啊。


    萬一……將軍興趣上來,還想挑一個留在身邊呢,那他們也太沒有眼力見了。


    錦辰不是沒有看見孔朗和師佑的擠眉弄眼,不過原劇情裏,那幾個伶人當中還有一個是暮月的同夥,這要是處理掉……


    憑借那99的黑化值,別到時候人沒有追到手,先被刺殺了。


    “先留在軍營內,等過幾天送進城內。”


    將軍果然還有其他想法!


    孔朗自認為已經成了最貼心的下屬,樂滋滋就背著手出去安排事情了。


    ——


    暮月足足昏睡了整整一天,次日下午才醒來。


    意識恢複的瞬間,暮月掃了眼帳篷內,確認沒有被人監視才坐起來,身上裹滿了紗布。


    先是感歎了一番赤霄國軍醫的厲害,那麽嚴重的傷都已經好了不少,又警惕按了按手腕。


    昨天是十五,還沒有來得及吃解藥。


    暮月掀開被子,果然見黑色紋路毛蔓延到了小臂上方,再過不久就會蔓延到心髒。


    暮月麵無表情從手腕處取出這個月的解藥吃下,才發現隻剩下三顆。


    驟然,昳麗容顏布滿陰霾,狐狸般狹長眼神微微眯起,滿含殺意。


    三個月,他若不能殺死那鬼麵將軍回去複命,便會七竅流血而死。


    想到昏迷之前鬼麵將軍的舉動,暮月心裏已經做好打算。


    他起身下床,床邊放了幹淨的衣衫,暮月指尖撚著看了看,內心浮現兩個字:庸俗!


    大紅衣裳繡大花!這就是那將軍的審美嗎。


    暮月挑挑揀揀,換了個方式穿好這套庸俗不堪的紅衣,赤著腳打開帳門。


    軍營內巡邏的隊伍很多,暮月剛出門就吸引了不少視線,卻沒有昨天那那般露骨眼神,大部分士兵隻是掃一眼就匆匆收回視線,不敢正眼去瞧被將軍看上的美人。


    暮月不知道將軍主帳怎麽走,守在他帳篷外的士兵便親自帶了過去。


    暮月被臨時安排的營帳離主帳很遠,他一路走著,神色茫然無措,實則不斷記憶巡邏間隔和各種營帳的劃分布置。


    “等會,你還不能進去。”


    今日值守的將軍守衛攔住暮月,直言道:“外人進入主帳,需要搜身。”


    並不算為難的要求,畢竟他們要保護將軍的安全。


    暮月卻煞白了臉色,咬著唇退後,“不……為什麽要搜身。”


    守衛:“這是規矩!”


    他們見暮月不肯配合,起疑心靠近,“配合搜身,否則軍法處置!”


    暮月望了眼近在咫尺的主帳門簾,低喃了一聲:“這也是將軍的命令嗎。”


    下一秒,門簾被一股強大的氣勁衝開,兩個守衛和送暮月過來的士兵立刻跪地,聽見大將軍嗓音沉冷。


    “讓他進來。”


    守衛皆是驚訝,忙道:“屬下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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