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亮時,負責審訊的士兵累到麻木,拿著刑具昏昏欲睡。


    倏然一道黑影掠過,飽受折磨、奄奄一息的短胡子和矮個瞬間倒地失去呼吸,眼珠瞪得極大,卻像是雙手將自己活活掐死。


    次日審訊兵便隻能稟報刺客受不了嚴刑拷打、自殺身亡,但死因蹊蹺,詢問大將軍是否要徹查此事。


    彼時錦辰正和暮月用早膳,聞言沉吟幾瞬,想通了之後才道:“無需徹查,就此作罷。”


    孔朗領命,又問:“將軍,此前您讓我們采購的東西已盡數備齊,對麵的鐵泥國小兒們又有要攻城的趨勢,是否現在就用上?”


    錦辰點頭,“可以,你和師佑負責此事。”


    “末將領命!”


    終於可以暴打那群大象野獸,孔朗爽朗大笑,大搖大擺去找師佑了。


    暮月好奇往外看,綠色的眼珠子轉了轉,貼在錦辰懷裏問:“阿兄又要打仗了嗎?”


    “快了。”


    錦辰又喂了他一口養氣血的糯米粥,指腹拭去唇邊濕潤,低沉的語氣寵溺道:“過兩天送你進城安頓,戰亂危險,我可能顧不上你。”


    暮月頓時愁眉苦臉,哼哼唧唧捂著耳朵,額頭砸在錦辰肩膀上,“不要。”


    “我不要離開阿兄,我自己會躲著的麽,要是有危險,我不會拖後腿的。”


    該死的鐵泥將軍,還要來爭奪他和阿兄相處的時間。


    暮月微眯陰沉眼眸,心裏有了決斷。


    錦辰捏著他的脖子把人撈起來,有些警覺,“又在亂想什麽?”


    “沒有呢。”


    暮月無辜眨眼,仰著脖頸倒在錦辰懷裏,綿軟的嗓音輕聲撒嬌,“阿兄答應我,不要把我送走。”


    “那你有什麽本事能護住自己?”錦辰突然問,唇角勾出弧度,漫不經心問。


    暮月突然卡殼,挑著眼望了眼錦辰,見他無意試探,才保守道:“其實……我也會打架的,不然怎麽自己活下來呢。”


    “我不會被欺負的。”


    暮月篤定點頭,乖乖跪在錦辰膝蓋上,溫順縮在他懷中,“阿兄,你信我。”


    “不許亂跑,”錦辰捏著他的鼻子,暗含警告:“此時神威營內守衛森嚴,你若離了我的視線……”


    “會被人當做刺客。”


    暮月身體僵硬了些,幾瞬後才放軟,握著錦辰的手腕舔了舔,乖順應答。


    “好嘛,我不亂跑。”


    兩日後的下午,趁錦辰在議事布戰,暮月翻過西門柵欄,馬也是偷來的。


    暮月換了特意讓阿厭準備的西塢服飾,銀飾繁複勾勒窄而有力的腰身,猶如沙漠中凜冽的鷹。


    一人一馬直逼鐵泥營。


    今日狂風愈發濃烈,吹拂沙塵視野朦朧。


    鐵泥和西塢雖同為異域神秘國度,卻更擅長馴獸和鍛造冷兵器,戰士比西塢的勇士更身材高大魁梧。


    但國力不如西塢強大的原因,是鐵泥戰士有致命弱點,無法控製情緒。


    一旦被激怒就會失去所有分寸理智,宛若未開蒙的野獸,容易輸於智鬥。


    暮月藏在營地外圍的巨石後,喉嚨裏發出古怪的細弱聲音。


    隻消片刻,雜草地裏鑽出幾條塞外毒蛇,安靜蟄伏在暮月腳邊。


    暮月給它們聞了聞氣味,放進營地必經之路,毒蛇瞬間溜了進去。


    “不好!有毒蛇闖進去了!”眼尖的守衛看見,頓時大吼,一時間營地門外亂了起來。


    暮月歪了歪頭,翻進營地,一瓶無色無味的液體倒進廚房水壇內,又擠了一滴自己的血。


    “這可是好東西呢。”


    暮月輕聲透著諷意,離開前故意被巡邏隊看見,所有人大喊著有赤霄刺客,無人在意後廚。


    與此同時,城邦內。


    赤寒華自來到這裏,便被落雪樓內熱情的美人們所蠱惑。


    雪風傲不敢怠慢暮月交待的任務,要求樓內美人不遺餘力勾引赤寒華,效果顯著,赤寒華完全忘記了皇帝布下的命令,沉浸在溫柔鄉內。


    而被他帶過來的輕樂,有口難言。


    縱使兩人心意相通,輕樂也從來都不敢去管赤寒華寵幸他人,就連他自己都是從玉水閣裏出來的。


    受了冷落,塞外又人生地不熟,輕樂越發消瘦憂鬱,獨自逛脂粉店。


    剛出店門,就聽見一個他永遠不能忘記的名字。


    輕樂大驚,忙靠近些許,仔細聽著兩個出來采購的神威營後軍將士聊天。


    “自從暮月公子來了我們這,將軍給我們采購的銀子都變多了,據說還是單獨掏錢,隻要求樣樣都買好的。”


    “可不是嘛,連帶著咱們幾個弟兄都能有點油水,再說那暮月公子又能安撫將軍不輕易動怒,好著呢!”


    暮月……


    輕樂腦海裏閃過那晚在雅間裏看見的舞伶人,“果然是…果然是他!”


    要趕緊把這件事告訴王爺!


    輕樂幾乎咬破了唇,害怕得不行。


    “你確定沒聽錯?”


    赤寒華推開懷裏的美人,揮手把他們全趕出去,又示意輕樂關門。


    輕樂搖頭,“沒…”


    他擠出幾個字,聲音沙啞。


    “是…他。”


    輕樂眼淚止不住,尋求安全感般依偎進赤寒華懷裏,聞到陌生的脂粉香更加難受。


    “有什麽好哭的,本王當初能將他重傷,這次到了塞外同樣能殺了他。”


    赤寒華眯著陰險的眼睛,“看來本王還是得去神威營走這麽一遭。”


    若錦辰真那麽寵愛暮月,那豈不是又有了一個可以威逼利誘的機會。


    赤寒華依舊不以為然,摟著輕樂哄,“看來給你吃的藥有點作用。”


    輕樂露出討好笑容,知道剛才打擾了赤寒華的雅興,跪在地上褪去衣衫。


    赤寒華卻皺了皺眉,勉強讓他過來把玩,卻提不起興趣。


    總覺得輕樂身上少了一股香味,不比落雪樓的美人有吸引力。


    可到底是喜歡,赤寒華還是沒讓他就這麽離開。


    殊不知中毒的跡象,便是隻能對含有催毒劑香味的美人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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