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霖沒有跟上這位突然在意容貌的“老男人”腦回路,罕見呆了幾秒,反應過來時是被錦辰手背的溫度拉回來的。


    “你怎麽有點發燒。”


    錦辰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那話題是有點蠢,納悶又用手背試了試,“你吃那藥還有副作用?”


    鄔霖倦怠點了點頭,“沒事,明天就好。”


    起效快的藥總會有點超出人體承受能力的副作用,比起家裏其他那些,鄔霖自認為這款藥的發燒後遺症已經是最輕的。


    但奈何今天遇上了把他的事看得極重的錦辰。


    “不成,你這狀態回家才容易出車禍。”錦辰原封不動把前幾天早上的嘲諷堵回去,“走了,我送你回家。”


    其實早就過了下班的點,隻是忙碌的刑偵隊同事們誰都沒有注意到。


    鄔霖還是坐上了錦辰的車,好像兩人都沒有因為今天這不合時宜的表白而生出不自在。


    錦辰當然不會不自在,但是很快他發現,鄔霖對於“接受喜歡”這件事,顯然處於過分在意卻糾結和茫然的程度。


    “就這麽害怕被別人誤會我們的關係?”越野車駛離警局,錦辰冷不丁問了這麽一句,鄔霖許久沒有體會過的尷尬冒了頭。


    就在十分鍾前,本來並肩走出市局大門的兩人愣是因為有刑偵隊同事路過,鄔霖就無聲無息遠離錦辰將近兩米遠,還以為錦辰什麽都沒有發現。


    “歸功於您的大肆宣揚,現在警局門衛都能和我嘮兩句‘關於和錦隊談戀愛’的心得感受。”


    鄔霖不鹹不淡睨了他一眼,“您覺得呢。”


    這敬稱顯然有種浮於表麵的陰陽。


    錦辰聽了這話樂個不停,“和我談戀愛又不吃虧,說出去多有麵子。”


    車子開得再穩也有一定程度上的晃悠,鄔霖本來就因為低燒而暈乎乎的腦子更覺得變成了熟透的西瓜,稍微動彈就能掉下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了會話,鄔霖就昏沉沉靠著睡了過去,睡覺之前還想起來有件事沒有告訴錦辰,隻是意識剛活躍就被過於安穩的周圍氣息壓下去,終於意誌力沒有戰勝肉體疲倦。


    越野車穩當當在鄔霖家樓下停著,錦辰看了眼副駕駛上睡熟的鄔霖,輕輕繞過去解開了安全帶,又略微思索看了他一會。


    如果現在把鄔霖抱進去,大概率會被揍。


    ……揍就揍吧,病號總不能在車上睡一夜。


    錦辰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環過鄔霖的後腰準備抱起來,恰好此時察覺異動的鄔霖悄無聲息睜開有些紅血絲的眼,就這麽猝不及防對視上。


    鄔霖先是一愣,又默默低頭看了眼錦辰抱過來的雙手和過於近的距離,再抬眸,對視上錦辰的眉眼。


    “看不出錦隊還有做登徒子的潛力。”


    鄔霖因為睡意朦朧產生的嗓音沙啞讓氣氛不覺多了幾分曖昧——天知道錦辰還真沒有別的想法。


    不過索性都誤會了,錦辰這比九重天還厚的臉皮果斷派上用場。


    側臉被唇瓣劃過的刹那,鄔霖渾身都繃緊了,瞪大了平時略顯寡淡的眼睛,平白多了幾分無措和緋色。


    “你誤會我,我就得要做點什麽。”錦辰非常理直氣壯收回手,順勢按了按鄔霖睡亂的頭發,“走了,待會先吃飯再去休息。”


    鄔霖反應過來後,隻覺得莫名其妙:“你這話的意思是……”


    “我並不指望你這樣能照顧好自己。”錦辰讓他看車後座,“剛才順路去超市買了菜,既然要追你總得拿出點田螺王子的誠意來。”


    ——


    鄔霖總覺得這樣的場景,不會再出現在這個冷清的家裏。


    他被某位強勢的田螺王子強製性按在沙發裏窩著,身上還裹了條厚厚的毛毯。


    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在廚房裏忙碌的高大背影,追擊罪犯無往不利的錦隊在廚房做飯,聞著香味似乎還不錯。


    炒菜滋啦啦的聲音給這座屋子平添了不少溫馨,好似油煙味就是人氣。


    鄔霖捧著錦隊親自倒的溫水,靠在暖呼呼的毛毯思緒胡亂飛舞。


    共同吃飯時,這樣飛舞的思緒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甚至惡劣在想,要是錦辰知道書房的存在……


    知道那些被他活活解剖做成標本的蝴蝶和蛇,那些長相美麗卻又惡心的昆蟲動物,又會怎麽想呢。


    會和以前他有意無意透露,而後成功被嚇跑到恐懼的同事們一樣嗎,還是會……依舊保持著所謂喜歡的態度。


    “你家大米裏有毒啊?”錦辰突然的詢問喚回思緒,鄔霖茫然看了眼米飯,“沒有吧。”


    雖然放的時間有點久,倒也不至於有毒。


    “沒有毒你挑挑揀揀的幹嘛,數著米粒吃更健康嗎。”


    鄔霖:“……”


    錦辰損完了,又給鄔霖碗裏添了許多菜。


    被這麽一打岔,鄔霖原本躍躍欲試的想法又被忘卻,反而想起來在車上沒有說完的話。


    “自殺互助網站的首頁歡迎圖,你還記得嗎。”


    錦辰抬眼看他,“你今天在解剖室看的那個?”


    “對,我懷疑那張圖上閃爍的是某種精神控製的符號,對抑鬱症患者或者別的什麽精神類病症都有奇效。”鄔霖低著頭說,筷子還是繼續對米飯戳來戳去,像是戳成另一種形態更好下肚。


    錦辰緩緩放下了筷子,從這句滿含信息量的話裏咂摸出別的意思。


    鄔霖不是第一天看到那網站,真要追溯上去,恐怕他們剛發現那天的不對勁就是因為受了刺激,所以鄔霖本身也有精神類的病症。


    今天突然說出來,就算有一半是自己的“追求”打動了這位未來的潛在犯罪分子,怎麽也還有另一半意思。


    鄔霖又繼續盯著米飯自顧自說:“你猜得沒錯,我本來沒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們,畢竟暴露得太多。”


    他並不是很想被很多人知道自己是個神經病,無關光不光彩,就是不太好繼續偽裝無害的公職人員皮囊。


    錦辰終於琢磨了點東西出來:“今天我向局長保下你,還把電腦和權限交給你調查當年的案件,讓你覺得我是自己人了?”


    “姑且可以這麽認為。”


    鄔霖唇角忽然溢出一抹不深的笑意,隻是夾雜了太多東西,以至於望向錦辰的眼神複雜到讓人覺得難以看透。


    “準確來說,在徹底進行第二次針對鬼蝶的調查之前,我想給自己找個能拖下水的同伴。”


    這樣,至少不會再次發生十年前的事故,不會再次被終止調查,錦辰的身份簡直太合適了。


    就算上頭再怎麽隻手遮天,家裏直係親屬在政界有不少建樹、自身還有極大功勳的市局刑警隊長,也不會短時間內銷聲匿跡。


    錦辰手背一涼,這才發現鄔霖不知何時把手搭了上來,發著低燒的手還是冷冰冰的。


    “錦隊,喜歡我的代價很大,是不是。”鄔霖的笑意加深。


    有那麽一個瞬間,錦辰甚至覺得那粒藥根本就沒有起作用,隻是暫時讓鄔霖鎮定了下來。


    而自從鬼蝶的信息再次出現的那一刻起,鄔霖的病就像定時炸彈一樣藏在身體裏,而這一刻堪堪爆發。


    【檢測到反派心動值+10,累計60!】


    【……檢測到反派黑化值+3,累計90!】咩誒!一下回到解放前!


    錦辰:“……”


    看來鬼蝶不除,這黑化值輕易不會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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